他肯承認錯誤,孟老夫人氣先消了三分。畢竟是自己心尖上疼大的孩子,就是氣他不懂事,這氣性也不能維持多久,“你老實告訴我,你想去溫泉莊子的主意是誰給你出的。”
他老老實實在謝府裡呆了十幾年,怎麼成了一次親,府上來了别人以後,就開始不安分起來。
話裡話外,都在隐示虞枝意。
謝玉清自然不肯讓虞枝意在孟老夫人面前留下這樣的印象,何況這主意就是他自己的想的,“母親怎會這樣想?”
“難不成在母親心中,兒子就是那般耳根子綿軟的人嗎?”
孟老夫人自然不可能說是,自己教養出來的兒子,她心裡比誰都清楚,謝玉清身子差,看着脾性好,内裡卻是個固執的。
為此,他還吃了不少苦頭。
“既然沒有人在你耳說道說道,你怎麼會突然想起溫泉莊子。”
謝玉清知道這府裡的事情瞞不過孟老夫人,沈绮夢邀虞枝意的事兒遲早會捅到母親那兒,與其日後被母親追問,不如這會就由他說出來,“那位沈姑娘與小意一見如故,約着她去溫泉莊子遊玩,正巧被我聽見,從小到大我還沒見過什麼溫泉莊子,就想着去看。”
“誰料小意不準我去,百般阻撓。說擔心我的身體,可我偏要去。”說着,他竟開始有些賭氣撒嬌地晃着孟老夫人的手。
孟老夫人被他這個動作 一驚,又覺得有幾分眼熟,仔細一想,似乎是在虞枝意身上見過,又想起這對小夫妻雙雙不十九歲,正是愛玩的年紀,心下反思,自己是否對他們過于拘束。
心裡這麼一想,口風不由得一松,“既是你想去,便和你大哥商量好。”
謝玉清知道母親這麼說,便是同意了,喜笑顔開,不斷說些好話哄着。
謝玉清陪着孟老夫人走後,堂屋裡便靜悄悄的。虞枝意等人既不動筷,也不說話,就維持着孟老夫人離席的狀态。她倒是想吃,但看着謝诏沒動筷子,自己也不敢動,眼睛虛虛盯着珠簾,待看到一個虛影晃過,一陣腳步聲漸漸近了,她猜想是謝玉清。
果然,剛一擡頭,便看見謝玉清自個兒打了簾子出來,徑直坐在她身邊。
事已至此,不光虞枝意沒了胃口,謝玉清也沒有。
他有心想要謝诏與這不知道什麼來路的沈姑娘好好相處,便拉着虞枝意告辭道,“兄長 ,沈姑娘,我與小意還有事情相商,便先行告辭了。你們慢用。”
虞枝意早就想這麼做了,隻是她身在謝家,畏懼謝诏,不敢像謝玉清這般無所顧忌。謝玉清拉着她走的時候,她默默地順從。
回去的路上,不等到翠竹苑,謝玉清迫不及待又興奮道,“母親已經答應了我去溫泉莊子,這下你還有什麼話說。”
虞枝意知道孟老夫人寵溺謝玉清,卻不知道寵溺到了如此地步,心中蓦然生出一絲隐憂,“你要我做什麼事?”
謝玉清神秘一笑,附耳道,“隻要你在溫泉莊子裡,肯讓我盡興。”
虞枝意臉紅了白,白了紅,沒想到謝玉清這樣大費周折就是為了這樣的事,心中不免為自己輕率地拿這件事與謝玉清作賭後悔,“你就是為了這樣的事情?”她啐了一口,有些惱怒道,“一定是慶德又哄了你看了什麼書了。就是你想盡興,在自己屋子裡何嘗不能?”
他摸了摸鼻子,小意猜的真準。
确是因為慶德近日又獻上兩本圖冊來。
可他不敢這麼說,“小意。我真的隻是想泡泡溫泉。我從小到大都沒有出過府。”他又用那雙飽含着無限可憐的眼睛看着虞枝意。
她果真敗下陣來。
謝玉清要去,她亦不能阻止。最能阻止的孟老夫人也已經同意了。她還說什麼呢,不知為何,她心裡總是很不安。
這股不安一直維持到第二日。
謝府的溫泉莊子在城外,雖然此次出行是為了遊玩。可謝诏與沈绮夢行事十分低調。天光未亮,一行人就坐上了去城外的馬車。馬車寬敞,即使四個人坐在裡面都絲毫不顯得擁擠。
第一次出府,虞枝意原以為謝玉清會格外興奮、好奇。可他雙眸微阖,美麗的臉龐上浮着一層冷漠。她與謝玉清一左一右坐在車廂裡側,沈绮夢與謝诏一左一右坐在車廂的外側,面朝裡坐,隻要稍稍側過臉,便能與謝诏對上視線。
或許是起得早,大家困倦不已,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
車廂裡沉悶、壓抑、無趣,虞枝意不自覺的睡着了。再次睜開眼睛,眼前有兩雙眼睛望着自己,她驚詫地起身,發覺自己躺在謝玉清的懷裡。
“小意,已經到咯。”
虞枝意臉頰绯紅,低着頭亦步亦趨地跟着謝玉清下馬車。
沒注意被絆了一下,身體踉跄一下朝後倒去,倒進謝玉清懷裡,胳膊卻被另一隻手扶着,她擡眼一看,卻是謝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