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枝意一驚,趕忙把自己的胳膊從謝诏手中脫出,整個人倚進謝玉清的懷裡。她垂着頭,甚至不敢看謝玉清兩兄弟的表情,胸口怦怦亂跳。隻覺得有兩道目光彙聚在自己身上,意識散亂下她甚至分不清,哪道目光屬于謝诏,哪道目光的屬于謝玉清。
兩兄弟面對面站着,誰也沒有先開口,就這麼僵持着。
沈绮夢來解了圍,“都在大門前站着做什麼,快進去吧。”
謝玉清本想發怒,扭頭卻見她雙眸中滿是驚惶,心中稍軟,語氣也不自覺軟了下來,“腳沒扭到吧。”
虞枝意搖頭,輕咬下唇,“沒有。”
這樁尴尬的烏龍看似就這樣揭過。
莊子裡的人昨兒便得了消息,聽說主子要來。屋子早已安排妥當,軟轎也早已備下,隻等着主子們來。謝玉清一招手,便有兩人擡着頂軟轎上前來,他扶着虞枝意上了轎,自己也随後上了頂轎子。
待到了院子裡,謝玉清攙扶着虞枝意下轎。
虞枝意本想開口解釋,自己沒有扭到腳踝,可對上謝玉清那雙不容置喙的雙眼,便将所有話都咽進嗓子裡。進屋後,謝玉清扶着虞枝意坐下,半跪在她身下,伸手脫去她的鞋襪,摸上她的腳踝細細查看。
天氣漸熱,虞枝意被冷意激得瑟縮回去。
謝玉清牢牢握住她的腳,看見她足踝并無紅腫後,才又為她穿上鞋襪。
荷香對此情景早已見怪不怪,早在看見謝玉清跪下時便出了門從莊子裡的人那裡要了點熱水來備下。謝玉清起身後,便走到盆旁,一邊洗手一邊問道,“這莊子旁邊有個村子,要不要出去看看?”
虞枝意卻有些猶豫,他們擅自行動沒有知會謝诏,萬一出了事…
她看着謝玉清細心擦手的模樣,又想起馬車前兩兄弟間窒息的氣氛,嘴唇嗫嚅了幾下,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定問道,“我們就這樣出去,萬一沈姑娘擔心該如何是好。”
謝玉清自然聽出她話裡的意思,心中雖然不快,還是耐心解釋道,“大哥那邊,我已經命慶德過去說了。”
“至于沈姑娘…自有大哥相陪。我們就不便叨擾了。”
虞枝意點了點頭,謝诏愛上沈绮夢乃是命中注定,他們不去打擾才是對的。隻是謝玉清身子金貴,若不先知會謝诏一聲,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她怎麼承擔得起。
莊子裡的管事侍立在屋外,一等兩人出來便熱臉相迎,“二爺,二奶奶。可是要在莊子裡走走?”
“正有此意。”
夫妻兩在莊子裡轉了兩圈,謝玉清覺得有些乏味,“這附近有什麼新鮮事不曾?”
管事皺眉一思索道,”最近莊子裡沒什麼新鮮事,倒是田裡有戶佃農娶親。二爺可要去看看。鄉下人都愛熱鬧,難得出了件喜事,十裡八鄉都過來看了。”
“娶親。”謝玉清來了些興趣。
他與虞枝意成親那日是謝诏代勞,自己全然抽身事外,事後也曾懊惱過,但已成定局,他也無法讓時光倒流一切重來,隻能平日裡對虞枝意加倍好些,彌補自己的虧欠,眼下聽聞有人娶親,不由得心神一動,想去看看。
他說走就要走,虞枝意沒法子隻能跟着他一起,路上心中一直惴惴不安的,期盼着謝诏能過來阻攔一二,讓她失望的是,一直等到走出溫泉山莊的大門,也沒看見她所期盼的謝诏的影子。
管事極有眼色,謝玉清說要去,他便叫來幾個身強體壯的下人擡了個二人轎來。
莊子旁邊的田産,都歸屬于謝府,是先帝在世時,曾路過此地,發現了這處的溫泉,惦念着老謝侯爺,将這裡賜予謝家。謝家在溫泉上建了這處溫泉山莊,那門前的匾額還是先帝的手筆。
謝家的馬車一進村口,便引來許多孩童上前來圍觀,還有些愛看熱鬧的村民也都聞訊趕來,此刻正在不遠處探頭探腦地朝裡看,眼看着馬車進了莊子裡,厚重的大門便關上,門内門外,霄壤之别。
這時,大門一開,擡出一頂兩人大轎出來,丫鬟婆子在後面跟着,管事陪在轎旁快步走着。
看熱鬧的村民們好奇地跟着,一時間前呼後擁的,把虞枝意一行人簇擁着走到辦喜事那家人門前。
有好事的,沖進那家人家裡,“老李頭,有貴客來,還不快出來迎接。”
老李頭拄着拐杖,慢吞吞地從屋裡走了出來。正巧這會兒謝玉清與虞枝意也下了轎子,老李頭過來行禮,謝玉清笑道,“老人家不必客氣,我們不過是來看個熱鬧,麻煩你們招待了。”
說着,荷香從懷裡掏了個荷包塞進老李頭手裡。
那荷包,看着分量不輕。
老李頭要推拒,謝玉清卻道,“老人家,這是我們夫妻兩的一點心意,貿然前來打擾,就當是為喜事添個彩頭。”
面朝黃土的村民平日裡哪裡見過這樣的情形,他們心中懵懵懂懂的明白這應當是自己的莊家,可這對夫妻生得就像天上下來的神仙一樣,讓人不敢靠近。
老李頭盛情地邀請兩人進屋上座,卻被謝玉清拒絕。
隻要了兩個凳子坐在不遠處。
鄉下人的親事辦得簡單,該有的儀式卻都有,一陣吹拉彈唱,新娘子便被新郎官接來,背着進了屋子裡拜堂。圍在喜堂周圍看熱鬧的村民自發地散開,為謝玉清兩人露出一片視野來。
他看的很是專注。
猩紅的喜服、蓋頭、紅綢…鋪天蓋地,滿目的紅色和笑着的臉龐,謝玉清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錯過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