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有人高聲喝道。
新郎官與新娘在夫妻對拜時,因為沒有默契,碰撞到了對方的額頭,差點碰了個仰倒,引得周圍人一陣哄堂大笑。
虞枝意也跟着抿唇笑了起來,她招來荷香,從頭上拔下一支珠钗交給青玉,命她悄悄地去喜房送與新娘。
接着,便是喜宴。
可謝玉清已經失去了看下去的耐心,他的臉色微微發白,虞枝意察覺不對,趕緊握住他的手,囑咐管家把轎子擡過來,又命管事在這等着荷香,一道把她帶回去。
回去的路上,謝玉清狀似無意地問道,“小意,成親的時候,你開心嗎?”
話問出口,又有些後悔,衣袖下的手捏緊成拳。他記起洞房花燭夜那日,兄長摘下了小意的蓋頭,那張塗脂抹粉的臉上沒有任何笑意,空洞的像一隻沒有靈魂的木偶。當時他不放在心上,隻是因為不在意。
眼下,他開始在意。
隻是時過境遷,他不确定小意是否會介懷這件事。
哪個女兒家,沒有期待過的自己的婚事呢?
虞枝意順着他的話回想,腦中卻隻有毫無感情的畫面的與記憶。
成親的并非是她,自然也稱不上開心。她側眸看着謝玉清,欲言又止,終究沒有把這件事說出口。
見她不說話,謝玉清以為她連說一句謊話安慰自己都不肯,一下子想了許多,不住地開始嗆咳起來,咳聲愈來愈烈,一發不可收拾。
虞枝意趕忙輕拍他的背,然後對着外面的人道,“腳上快些。”她急得直掉眼淚,想要埋怨幾句,卻又怕謝玉清的病更加重些。
謝玉清倔強地拉着她的手,眼圈雖紅,眼睛卻沒有像以往那樣流下淚來。虞枝意為他突然的咳嗽吓壞了膽,隻一味的的以為自己心中的不安應驗,一面拍着他的背,一面連聲催促着擡轎子的仆從。
轎子直接擡進了莊子裡。
在前廳的院子裡停下,虞枝意扶着謝玉清下轎,在他身上摸索着,找到荷包裡藏着的藥丸給他服下,碧桃送上一杯茶水。待飲盡茶水,謝玉清的咳嗽漸緩。
“這是怎麼了?”
謝诏站在廊前,立于陰影之下,面容在陰影下模糊不清。
分明是豔陽高照,虞枝意的後背卻生出一絲寒意,她往謝玉清的身後躲了躲,生怕謝诏會因為謝玉清犯了病怪罪于她。
謝玉清咳得劇烈,被虞枝意攙扶着也有些站不穩。
反觀謝诏,長身玉立,如松如柏。
他甚至能想象,自己在謝诏的映襯下,是如何的狼狽。
“大哥。”虞枝意怯怯地喊道。
謝玉清竭力想壓下自己身體裡湧出的胡思亂想和各種陰暗的念頭,可先前那戶佃農成親的畫面一幕一幕地出現在眼前,紅綢、喜服、蓋頭、拜堂…滿目的猩紅。
恍惚中,他又憶起謝诏那個不曾回答的問題。
喉中湧起一股腥甜。
“謝玉清。”虞枝意驚叫道,“你怎麼了?”
謝玉清的身體重重倚靠在她身上,虞枝意支撐不住,自己也要跟着倒下來。謝诏如風,大步走到兩人面前,幫助虞枝意撐住謝玉清,“請張大夫來。”
他扶着謝玉清往屋裡走,虞枝意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視線緊緊粘着謝玉清。
待謝玉清躺在床上後,她也坐在床邊,握住謝玉清的手不肯放開。
“小意。”謝玉清覺得喉嚨裡面的血咳出來似乎好上許多,“我有話,想與大哥說。”
虞枝意聞言,擔憂地看着他。
但還是在謝玉清沖她點頭後,悄然退出屋子。
她走後,謝玉清掙紮着要起床,謝诏前去将他扶起。
“兄長。”謝玉清垂眸看着袖口那一片污血,神情似乎天真,又透着一股殘忍,“你能不能離開謝府?往京城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