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有些好奇。”虞枝意回道,她用手潑水玩,言語間不自覺中流露出一絲失落,”沈姐姐,或許是因為我性格太嬌縱了,都沒什麼人願意和我一起玩兒。”
她所言稱不上假話,卻也非完全是真的。自嫁入謝家起,每日除了讀書習字便是與謝玉清一道嬉鬧,謝家人丁稀少,沒有什麼姐姐妹妹,府邸裡的年輕女孩兒都是些丫鬟,年紀大些便成了婚的婦人或是年歲較長的嬷嬷,與她實在說不到一起,故而,來了個沈绮夢,她格外好奇。
沈绮夢聞言,側頭打量着她。
年輕的女孩兒,鮮活,充滿朝氣,像匹剛出生的小馬駒,随即明亮的眼睛又暗淡下來。她不由得想起她的丈夫,謝诏的弟弟,一個快要死的病秧子。有這樣一個丈夫,任誰也高興不起來。她不免又想到了自己,還深陷在與白景屹的糾葛中無法解脫,同虞枝意一樣,無法擁有一個明朗的未來。
頓時,她心中生起一股與同病相憐之感。
“妹妹不要多想。”沈绮夢笑着寬慰道,“我覺得妹妹的性子很好。”
“真的嗎?沈姐姐。“虞枝意把兩條胳膊疊池岸上,歪頭臉枕在胳膊上,眼睛看着沈绮夢。按理來說,她應該遵從謝诏那邊兒的稱呼,喚她一聲嫂嫂,可謝诏并未挑明與沈绮夢的關系,私心裡,她有點兒喜歡沈绮夢,為了拉近與她之間的距離,便叫她一聲姐姐,”你這樣說,我很開心。“
沈绮夢笑了笑,卻因為想起白景屹,眉間輕輕籠着一絲化不開的愁緒。
“沈姐姐是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嗎?”
白磚太涼,虞枝意換了個姿勢,往沈绮夢那兒靠了靠,似乎這樣,她就能把沈绮夢說的話聽得更清楚些。
“不如和我說說?”
沈绮夢被問得一怔,心裡蔓延起一股莫名的感受來,一直緊蹙眉頭漸漸舒展開,露出一個真心的笑容,“也不是什麼正經的事情。不過是為了一個男人。”
若是同家裡的姐妹,她是斷然不敢訴說自己的真心話的。可眼前的女子,身上帶着一股令人心生好感的嬌憨和親和力,讓她在不知不覺中便把心裡話說了出來。
她的神态很是放松,目光落在虞枝意臉上。
不知道是想從她的臉上看出什麼樣的表情,憎惡、嫌棄…又或者是其他…畢竟在提及白景屹時,她獲得最多的便是這的目光。
“如果這個男人對沈姐姐不好,就不要他了。”虞枝意說的很是認真。
她知道這會兒沈绮夢與白景屹發生了矛盾,也正因為這個矛盾,兩個人的感情出現了裂痕,讓謝诏得以趁虛而入,在沈绮夢心裡占據一席之地,盡管最後沈绮夢還是和白景屹重歸于好,可她與謝诏的這段感情始終成為梗在二人之間的一根隐刺。
她很喜歡沈绮夢,如果是沈绮夢做謝诏的妻子,一定不會讓謝诏傷害她。
沈绮夢沒想到會從虞枝意口中聽到這樣一番話,一時間有些恍惚,回神過來的時候她挑了挑眉,”你倒是懂得多。“可一想,又覺得這樣的話從虞枝意口中說出來合情合理。
“我們之間,不像你說的這樣簡單。”她輕松地笑道,此刻才真正得到放松似的,話也開始多了起來,“我們兩個人的家族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算是一條船上的螞蚱。不是那麼輕易要分開的。”她有些漫不經心地想,若是與白景屹真的無法和好如初,沈家也未必要她嫁給白景屹。畢竟結親不是結仇,到時候為了皆大歡喜的局面,指不定沈家秋那個老東西會讓沈雨晴嫁給白景屹。
虞枝意怔在那兒。她沒想到事情竟然會這樣複雜,難道沈绮夢就非要嫁給那個讓她傷心的男人不可嗎?
“别擔心,虞妹妹。”沈绮夢道,“這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虞枝意幾次嗫嚅着嘴唇,想問問她對謝诏是什麼看法。可這一屋子的侍女,其中說不定就有謝诏的人,隻能作罷,便央求着沈绮夢給她說些京城的趣事。
沈绮夢也真的疼愛上了她這個妹妹,便挑了些從前聽到的趣聞說給她聽。
兩人又泡了一會便上岸去,由着侍女擦拭身體,換上新的衣裙,手挽着手出了門。謝玉清正在門外等着,沈绮夢朝虞枝意一笑。虞枝意看出這笑容中有調侃的意味,羞窘地捏了捏沈绮夢的胳膊。
”小意。“一看到她,謝玉清便迎上來。
沈绮夢笑着脫開手,輕輕把虞枝意往謝玉清那邊一推。
虞枝意借力走了幾步,走到謝玉清身邊。
謝玉清看着虞枝意泡得白裡透紅的,心下稍安。心中因為虞枝意不在身邊而生出的一絲空洞感瞬間被填補滿。他拉上虞枝意的手,“剛剛泡溫泉有沒有不舒服。”
虞枝意羞赧地搖頭。
沈绮夢望着郎情妾意的兩人,心中不免生出一絲豔羨。或許,她想的本不是卷入這些無休止的鬥争中,而是這樣簡單而又平凡的幸福。
就在這時,一聲巨響打破了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