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陽光斜斜地灑在學校食堂的玻璃窗上,折射出細碎的光斑。江叙攥着餐盤的手指微微發白,不鏽鋼邊緣硌得掌心生疼。打飯窗口前的隊伍緩緩挪動,他聽見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議論聲,像無數細小的銀針,密密麻麻地紮進耳膜。
“看,就是那個怪胎。”
“成天抱着畫闆,也不知道在畫些什麼鬼東西。”
“聽說他手腕上總纏着繃帶,不會是有什麼怪癖吧?”
刺耳的話語如同粘稠的瀝青,死死地黏在江叙的背上。他垂着頭,試圖将自己縮得更小,劉海遮住了眼睛,卻遮不住耳尖泛起的紅。從小學開始,這樣的議論就如影随形,可每一次,那些話語帶來的刺痛都不曾減少半分。
終于輪到他打飯,江叙匆匆接過餐盤,快步走向食堂角落最偏僻的位置。那裡的燈光有些昏暗,牆面上還殘留着不知哪個調皮學生留下的塗鴉。他剛坐下,還沒來得及動筷子,就聽見不遠處傳來刻意放大的嘲笑聲。
“喲,大家快看,獨行俠又來享受他的‘孤獨盛宴’了。”
“說不定人家在構思什麼偉大的藝術作品呢!”
“就他?我看連幼兒園小朋友的畫都比不上。”
哄笑聲像漲潮的海水,瞬間淹沒了整個角落。江叙握着筷子的手開始顫抖,胃裡一陣翻湧,原本就沒什麼食欲的他,此刻更覺得難以下咽。他盯着餐盤裡快要涼透的飯菜,眼前浮現出今早課桌裡那個嶄新的速寫本,扉頁上“交換心事”四個字仿佛在嘲笑他此刻的狼狽。
就在江叙以為自己要被這股難堪的浪潮徹底淹沒時,一道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現在他的視線裡。陸沉雙手端着餐盤,黑色校服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邁着不緊不慢的步伐朝他走來。少年棱角分明的臉上帶着一貫的漫不經心,嘴角微微上揚,眼神卻冷得像淬了冰。
食堂裡突然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陸沉身上。作為校籃球隊的主力,陸沉在學校裡向來是風雲人物,他的一舉一動都備受關注。此刻,這位衆人眼中的“校草”竟然徑直走向了全校最孤僻的江叙。
“這位置有人嗎?”陸沉的聲音帶着幾分慵懶,不等江叙回答,便大大咧咧地在他對面坐下。餐盤重重地放在桌面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驚得江叙猛地擡起頭。
四目相對的瞬間,陸沉沖他眨了眨眼,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江叙注意到他的餐盤裡堆滿了炸雞腿,金黃酥脆的外皮在燈光下泛着誘人的光澤,與自己餐盤裡寡淡的青菜豆腐形成鮮明對比。
“從今天起,這人歸我罩了。”陸沉環視四周,聲音不高不低,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朵。他拿起一隻炸雞腿,用牙齒撕下一大塊肉,咀嚼兩下後,漫不經心地開口:“誰要是再敢說一句閑話,就别怪我的籃球不長眼。”
食堂裡一片死寂,隻有陸沉咀嚼食物的聲音格外清晰。那些剛才還在嘲笑江叙的同學,此刻都低着頭,大氣都不敢出。陸沉就像一座巍峨的高山,用他獨有的方式,為江叙擋住了所有惡意的目光。
江叙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發現喉嚨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發不出半點聲音。他從未想過,會有人這樣堅定地站在他身邊,用近乎霸道的方式保護他。眼眶突然一陣酸澀,他慌忙低下頭,假裝專注地扒拉着碗裡的米飯。
“喂,别光吃青菜啊,多吃點肉,你看看你瘦得跟竹竿似的。”陸沉說着,又往江叙的餐盤裡夾了兩個炸雞腿。油星濺在江叙的校服上,他卻渾然不覺。
“謝……謝謝。”江叙終于憋出兩個字,聲音小得像蚊子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