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晚風穿透倉庫破損的窗格，吹得昏黃燈泡一晃一晃的。

姚敏然冒着冷汗，擡眼看着那燈泡，恍如乘駕着一艘漂浮在洶湧波濤上的孤舟，搖搖晃晃，起起伏伏。

好痛……

有什麼東西滴到了眼睛旁邊，姚敏然虛虛閉了一下眼，恍惚一下才反應過來是高甯楓的汗水。

台面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吱聲。

姚敏然想反抗，但是他渾身都很痛，特别痛，尤其是背部不斷和台面擦碰時的鈍痛讓他止不住地皺眉。

又痛，又困。

幹脆睡吧。

睡一覺說不定什麼都好了。

于是他閉上了眼。

高甯楓狠狠咬了一口姚敏然的脖子，察覺到對方抓着自己手臂的手無力地垂下了，擡起身一看，姚敏然已經頭一歪，昏了過去。

媽的，瓷娃娃嗎？這麼經不起折騰？

他抓了一把姚敏然的額頭，卻察覺到什麼不對，擡起手一看，一手的血。

操！

高甯楓心一慌，趕緊收拾兩人的衣物，把姚敏然放到椅子上連忙叫車。

姚敏然這一覺睡得很深很沉，中途他偶爾醒過來過，入眼是陌生明亮的走廊，他靠在什麼人身上，然後那個人攬着他的肩，輕輕摸他的頭，于是他便靠着他繼續睡過去。

後面醒的時候場景都在變化，一會兒是一堆白色衣服的人，一會兒又是車裡，不變的是他始終靠着一個人，很有安全感，于是他放任自己睡着。

等他睡夠了睜眼時，入目的不是他那間幾乎不透什麼光的平房小屋，而是明亮整潔的大卧室。

然後是背上冰冰涼涼的觸感。

姚敏然疑惑地翻了個身，手上立刻傳來束縛感，身後也有人啧了一聲。

“你别動啊，我給你塗藥呢。”

姚敏然先看了看手，他的手腕被一副銀白手铐拷在床欄上，然後側頭，看見身後坐着的人是高甯楓。

姚敏然：“……”

姚敏然：“你在做什麼？”

高甯楓又把他推成側躺：“你昨晚跟誰打架去了，身上這麼多傷，我操，差點把我吓死，我以為我把你操|死了呢。”

姚敏然：“……”

他想起來了，昨天晚上，高甯楓掙開繩子，把他壓制到那個破倉庫的台面上做的一切，他都想起來了！

但是，現在什麼情況？？

姚敏然現在腦子非常地混沌，他不知道該開口問哪一件事，高甯楓為什麼拷着他？高甯楓怎麼在給他擦藥？高甯楓昨晚還強迫他了！

他緩了緩，咽了口唾沫：“你拷着我，幹什麼？”

高甯楓仔細給他塗藥呢，他背上挨了好幾棍，好幾處大塊淤青，聽這話頭也沒擡，回道：“這樣你就跑不掉了啊。”

姚敏然：“你……你要幹什麼？”

高甯楓給他擦完，輕輕把衣服放下，接着往下坐了點，撩起姚敏然的褲腿，給他的小腿做着按摩。

姚敏然又喊了聲：“高甯楓！你要幹什麼？？”

高甯楓這才不緊不慢擡頭看他一眼，笑道：“你爸媽離婚了，都不要你，你也無家可歸是吧？唯一認識的就是那個修車店老闆，我剛剛已經用你手機跟他說你以後不去了，至于你的東西，一會兒你列個單子什麼的，我可以去幫你拿回來。還有嘛，以前的朋友也一個都不聯系了，至于你的初戀小男友把你甩了，你也聯系不上他，小敏，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

姚敏然無端恐慌地咽了口唾沫：“你，你要說什麼？”

高甯楓：“你在這個世界上忽然消失，也沒人會發現，我幹脆把你帶回來了。”

這番話如同錐心之刺，深深紮在姚敏然胸口，他恍惚了好一會兒，才呆呆問了一句：“為什麼？”

高甯楓下床走到他身邊來，捏着他的下巴親吻了一下他的唇，紅發的他平添了幾分妖娆：“你是沒長腦子還是怎麼，我他媽喜歡你啊。”

喜歡？

姚敏然眼中閃過幾分茫然，複述了一遍：“你喜歡我。”

高甯楓不悅地啧了一聲，扒開他腦袋看貼了紗布的傷口：“你腦子真的沒被打壞嗎？那醫生跟我說就是個小口子，我怎麼感覺你被打傻了，要不我們下午換家醫院去複查吧。”

“等會兒，”高甯楓又把自己的額頭貼着姚敏然的額頭，“剛剛摸着不燒了啊，難道昨晚上燒狠了把腦子燒壞了？”

姚敏然：“……”

他總有種在夢中的感覺，真的不是做夢嗎？腦袋還是昏昏沉沉的，這些都是現實裡發生的嗎？

他邊想着邊動了動身子，背部的鈍痛立刻刺激得他一驚，然後尾椎骨下邊又是一陣刺痛，姚敏然幾乎痛到快筋攣的程度。

這一痛，反而讓他精神清醒了。

“咋了，碰着傷口了？”

姚敏然咬了咬牙，晃晃手上的鐐铐：“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