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這樣的房子一般沒什麼客廳卧室之分，每個屋都是打通的，來去都要穿梭在各個屋。

姚敏然到了最裡面那間屋子，這裡頭更空了，隻剩一張骨架床，底下堆着倆箱子。

“我以前就睡這。”姚敏然解釋了一嘴，彎腰把床底下的箱子拉了出來，吹開灰塵，一打開，裡頭倒是花花綠綠的，褪了色的兒童玩具。

高甯楓彎腰看了一眼：“你小時候的玩具嗎？”

姚敏然：“對，我奶奶都沒扔。”

姚敏然又把箱子推回去，他隻是想拽出來看一眼。出了裡屋又到王秀英睡的那間屋子，他在抽屜、櫃子和床底翻了翻，一樣翻出來不少舊物，還有一張當時葬禮用的遺照。

他把灰塵擦了擦，看着相片上熟悉的面容，酸脹的感覺浮了上來，帶着腸胃都感覺到一股熱意。

“我想把這個帶回去，可以嗎？”

他轉頭看高甯楓的臉色，高甯楓還是跟剛才一樣，高挑眉新奇地看他找東西，聞言就是點頭：“你帶呗，帶回去呗。”

姚敏然在一個抽屜裡果然找到他奶以前存的一堆塑料袋，好在沒被收拾扔掉。他找了個比較大的袋子，把想帶回去的東西都裝了進去。

東西倒不多，都是一些小物件，最大的就是那張遺照。

高甯楓自己一個人裡外又逛了一遍，又跑來問他：“那這房子你打算怎麼着？如果現在不住的話。”

姚敏然擡頭看看：“可能，租出去吧？一直沒人住放都得放壞了。”

高甯楓插腰擡頭看了眼：“租出去，我感覺難，這牆得刷吧？電好像不能用，還有水，這門口這水龍頭都不出水。”

他走了一圈，又挑剔道：“還是你爹不負責，這些事兒本來就該他做，他才是你奶兒子啊，結果這些事還得你來，我看他就是嫌打理麻煩才給你，真不是個人，就這種人，他也配……”

他的話止在姚敏然從背後突然覆上來的擁抱。

高甯楓抓着腰上的兩隻手，放低了聲音：“咋了？心裡難受啊？”

姚敏然輕笑一聲：“不是，我是覺得你說得對。但沒事兒，我慢慢弄吧，掙一點兒弄一點兒，反正也是我奶奶的，我來整也沒什麼。”

兩人這趟就收拾了一遍雜物，該扔的扔，該留的留，最後把門鎖上時，姚敏然又多看了兩眼院落，恍惚間還能看見王秀英在門口搬了一條四腳凳，一看他，整張臉的皺紋擠在一塊兒，笑盈盈地喊：“敏敏回來了？”

從巷子裡離開時，姚敏然還在左右望着，也就是這時，看見了另一條路口處的一個院落一閃而過的人影時，突然止住了腳步。

高甯楓聽着了，回頭瞧他：“怎麼了？”

姚敏然回頭短暫看了他一眼，又往那處擡頭望了，回道：“楓哥，你先下去等我行不？我好像看見個熟人。”

高甯楓對他一個人行動的行為總是憂心慮慮，直白來說，姚敏然脫開他的視線和掌控，他就老擔心他會跑。

姚敏然像是也知道他這種顧慮，他把手上的袋子遞給高甯楓，笑着安撫道：“不會很久，你等我一會兒我就來了，我就是過去看看。”

那一袋東西确實算是個籌碼，姚敏然總不至于他奶奶的東西都要丢，高甯楓這才多看他幾眼後下去了。

姚敏然擡步向那頭走去，也是恰巧這個時候，一個青年叼着杆煙，拖着什麼東西出來了，瞅着外邊兒有個人影，便轉頭瞧了一眼，這一瞧，連嘴裡的煙都掉地上了。

“小敏？”

姚敏然驚喜地笑了，很難得，他見到自己以前的朋友時心裡是激動的，當然也隻針對這個人。

“嘉偉？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劉嘉偉稍愣，他現在留着個黢黑的寸頭，顯得腦袋圓溜溜的，他像是在組織着措辭：“也就這兩天，我外婆住院了，我媽那啥，說讓我外婆搬她那兒去，我這來給我外婆收拾點東西。”

他頓了頓，又問：“你呢，你不是早搬出去了嗎？”

姚敏然：“我也是來給我奶收拾屋子的，沒想到還見到你了，你回來都不跟我說一聲？”

劉嘉偉神情有些恍惚，視線不自然地左右飄忽，張了張口，又閉了嘴，最後哎了一聲：“你上屋裡來吧，咱倆進去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