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然點點頭,翻開筆記本新的一頁:“首先,我需要教你一些基礎知識。關于DNA和基因表達……”
接下來的幾天,兩人白天在地下隧道中趕路,晚上則躲在各種隐蔽處休息。每當停下時,柯然就會繼續他的“課程”,從最基礎的字母和單詞開始教齊嶽閱讀。
“大多數幸存者都成了文盲。”柯然在某晚的火堆旁說,用樹枝在塵土上寫字,“知識斷層比輻射更緻命。”
齊嶽哼了一聲,但還是認真模仿着柯然寫的字母。在廢土上長大的他,隻學會了最基本的生存必需閱讀,危險标志、武器說明書和交易清單。文學作品、曆史記錄、科學知識……這些都是早已消失的奢侈品。
“你學得很快。”柯然評價道,看着齊嶽笨拙但準确地抄寫出一行字母。
“生存技能。”齊嶽聳聳肩,“在廢土上,多一項技能就多一分活命機會。”
柯然搖搖頭:“閱讀不隻是生存技能。它是……通往過去的橋梁。”他從口袋裡掏出那本小冊子,齊嶽這才發現那是一本舊世界的詩集,殘破不堪但被小心保存着,“聽聽這個。”
他輕聲朗讀起來,聲音在黑暗的隧道中回蕩:
“四月是最殘忍的月份,哺育着
丁香,在死去的土地裡,混合着
記憶和欲望,攪動着
沉悶的根芽,與春天的雨水……”
齊嶽不懂詩,但那些詞語在他腦海中形成奇特的畫面。他仿佛看到了大災變前的世界,那個充滿生命卻也充滿痛苦的世界。
“艾略特的《荒原》。”柯然合上小冊子,“寫于另一個文明瀕臨崩潰的時代。”
“為什麼記得這些?”齊嶽好奇地問,“在所有可能記住的東西裡,為什麼是詩?”
柯然沉思片刻:“也許因為詩歌是最後的抵抗。對抗遺忘,對抗野蠻。”他看向齊嶽,“你記得大災變前的任何事嗎?任何美好的記憶?”
齊嶽閉上眼睛,搜尋着童年記憶的碎片:“陽光。”他最終說,“我記得陽光透過樹葉的樣子,在公園裡。還有……冰激淩的味道。我父親給我買的,巧克力味。”
當他睜開眼睛,發現柯然正凝視着他,表情難以解讀。“怎麼了?”齊嶽問。
“沒什麼。”柯然移開視線,“隻是……這是我第一次聽你談起美好的回憶。”
齊嶽突然意識到,在短短幾天的相處中,柯然已經看到了他從未向任何人展示的一面,脆弱、困惑、對過去的懷念。這讓他感到憤怒和不安。
“睡吧。”他粗聲說,翻過身背對柯然,“明天還要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