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見我母妃。”
“母妃?母妃不是……”若槿突然反應過來,立馬閉上了嘴,看向淩喻。
“嗯,死了。”淩喻望向她,無奈地笑了笑。那笑是艱難扯出來的,為了掩飾某些不想讓人發現的東西。
“淩喻,抱抱。”若槿伸出手,抱住了他。時不時撫摸他的背。時不時摸摸他的腦袋。淩喻就任由她抱着,用太陽獨有的方式安慰着他。
過了一會兒,馬車停下了。下車後,若槿環顧四周,發現外面漆黑一片,腳下是草地,周圍全是樹林,很密。隻有一棵很大的樹,引人注目。
像是棵百年老樹,地面上延展着它的根系,密密麻麻,盤根交錯。借着淩喻手上提着的紙燈籠發出的光,可以依稀看見樹的前面是一個墓碑。
沒有太多的光,周圍被黑暗包圍,若槿不敢一個人再往前走。
淩喻牽起她的手說:“若槿,别怕,我在。”
若槿回握他的手笑着點頭說:“嗯!”
兩人提着紙燈籠向前走去,若槿終于看清墓碑上的字,刻的是“夢離之墓”四個大字。
若槿的疑惑還沒來得及問出口,淩喻就開口了
“夢離,我的母親,也就是夢妃。你肯定疑惑,為何她的墓碑在這裡。按規矩,她應該入皇家祠堂葬皇陵的。她不願,父皇死後,她想輕生,被十三歲的我撞見,她沒死成。後來終日郁郁寡歡,直到有次皇祖母命她出宮散心,她碰到了一個尼姑,尼姑看出她的病症所在,勸她放下世俗。從那之後她便在寺廟裡修行。有時我會偷偷溜出宮去看她,但是她從不知曉。我十六歲的時候,她過世了,留了一封書信給我,讓我務必把她葬在一個人煙稀少,樹木茂密的地方,她喜歡待在那樣的地方。她說墓碑上就刻夢離之墓,她這一輩子,是皇帝的妃子,是别人的替身,唯獨沒有活成她自己的樣子。她說她最對不起我,她說……”此時的少年已然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若槿捧住他的臉,将額頭貼近,擦拭着他的眼淚,說:“月亮太陽照不到你的地方,星星會照到你。還有啊,我會永遠愛你。”
“我也是。”淩喻剛說完,溫熱的觸感便落在了他的唇上,隻是輕輕一點,便迅速撤離。
若槿将頭偏到一邊,淩喻會心地微笑。
随後他在夢離墓前跪了下去。
對着墓碑說道:“母親,這是若槿,我在此立誓,這輩子隻她一人,再無妾室。”
随後他的侍衛青山給若槿遞來了一個匣子。
“這是我的身家,房契地契都在這裡面了。都給你,這是我對你的保證。如若我負了你,你就把我踹出門,讓我在京城當乞丐。”淩喻對若槿說道。
青山聽到這話,沒忍住笑出了聲音。淩喻察覺到斜眼瞪了他一下,青山立刻止聲。若槿哭笑不得。
“好吧!就算我說我對這些都不感興趣,你也會執意讓我收下的。所以,我收下你對我的承諾。”接過淩喻手中的匣子,放在一旁。
若槿起身,對淩喻伸出手說:“阿喻。”
淩喻搭上若槿的手起身,若槿開口說:“阿喻和我一起給母親鞠上一躬吧,成親那日,母親沒有受禮,今日也應補上。”
淩喻笑了笑,伸出手将若槿額前的碎發别在耳後。
“好。”
一鞠躬後,若槿彎腰蹲下輕輕撫摸夢離的墓碑,說道:“母親,我會照顧好淩喻的,我和阿喻有時間會經常來看您,您也一定要每天都開心……還有,阿喻也很愛您的,母親。”
淩喻有些震驚,他從小覺得他的母親如此對他,他該恨她的,可是夢離會在他發燒的時候整夜不離,在讓他在雪地罰跪的時候躲在宮殿的柱子後面,偷偷地觀察他的情況。她凡事都很嚴格對他,當他完成得很好的時候她也會很開心,小時候的淩喻覺得,看到母妃笑是尤其珍貴的,母親一笑,冰雪消融,花開滿城的盛景都不為過。
隻可惜這樣的情景太過于難得,對于淩喻來說,夢離始終扮演着嚴母的角色,她愛淩喻,可是她更愛自己,她希望淩喻事事都能比淩辰做得好,隻為了皇帝能多看她幾眼。她知道她比不過先皇後,于是她費盡心思,想培養出來一個優秀的皇子,讓皇帝欣賞她。
可是最終,無論他把淩喻培養得多麼優秀,皇帝始終更加注重淩辰。
對他來說,那是他和她一生摯愛所出之子,是她給他在這個世界留下的最珍貴的禮物。
在若槿看來,這場鬧劇中最受傷的是淩喻,夢妃把他當作争寵的工具,父皇提防着他,他要确保淩辰會成為下一代帝王,所以給淩喻的愛從來都是适可而止。
若槿起身,手伸向淩喻的方向,笑着說:
“阿喻,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