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隔着一條馬路,但她還是能清晰地看到前台小姐姐慘白的臉色,此刻正被兩個女警攙扶着,整個人都在發抖。
顧易飄在她身邊,眉頭微蹙:"看來王青時被發現了。"
"要是在我早上指點之下,他們還不去打掃床底,那真的是孺子不可教也。"周星星深吸一口氣,邁開步子穿過馬路。警車的燈光在她臉上投下變幻的光影,襯得她的表情格外堅定。
不知道王青時現在的魂魄還在不在客棧裡。
走近時,她聽見一個警官正在訓斥客棧經理:"這麼明顯的異味,你們居然推說是面包店的味道?知不知道這是重大失職!"
經理滿頭大汗,不停地用手帕擦着額頭:"我們真的不知道......誰能想到......唉——"
周星星的視線越過他們,落在被黃色警戒線封鎖的電梯口。幾個穿防護服的工作人員正小心翼翼地将一個裹着白布的擔架擡上救護車,白布下隐約可見人形輪廓。
她的胃突然一陣絞痛,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親眼看到這一幕還是讓她呼吸一滞。王青時,她在心裡默念這個名字,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什麼情況?怎麼有這麼多警察在我們客棧門口啊?”劉惠敏下車就被這場景吓了一跳,順手拽住周星星的胳膊。
“這規模,不會是兇殺吧——”鄒星辰掏出手機錄起視頻,“還是頭一次看到這麼多警察,以前就在電視劇裡見過。”
“走吧,我們進去看看...…”周星星帶頭朝客棧走去。
警戒線旁的值班民警皺着眉頭走過來:"幾位是住客嗎?請出示一下身份證。"
鄒星辰立刻把手機鏡頭轉向民警:"您好您好,我們是住在403的,發生什麼事了啊?"
民警擋開她的手機,語氣嚴肅:"案件正在調查,不便透露。請配合登記并一同前往警局協助調查。"
周星星注意到客棧前台的小姐姐已經坐在警車裡哭,妝都花了。
大堂裡,幾個住客正被民警帶着往警車走,比周星星她們早下車的陳栖、祁嘉等人也在其中,祁嘉的聲音格外突出:"我早說了房間臭得不對勁!你們前台非說是面包店......嘔!害我跟屍體睡了好幾天!你們是不是有病啊?!"
周星星無奈的擡眸望向顧易,發現他也正看向自己,他們彼此對視一眼,暗暗交換了一個會意的眼神。
看來這次又得去公安局喝茶咯。
淩晨三點的公安局燈火通明,走廊裡回蕩着此起彼伏的電話鈴聲和腳步聲。
由于周星星、劉惠敏、鄒星辰她們三人住在403,且周星星是前天晚上才入住的,所以很快就排除了她們的嫌疑。雖然劉惠敏很讨厭陳栖,但她還是決定等陳栖結束筆錄再一起回客棧。
她們坐在詢問室的長椅上,劉惠敏和鄒星辰正興奮地捧着手機,手指飛快地在屏幕上敲打,向各自的好友分享今晚的“驚險經曆”。鄒星辰甚至偷偷拍了幾張警察辦案的照片,被路過的民警瞪了一眼後,才讪讪地收起手機。
周星星則安靜地坐在一旁,手裡捧着一杯早已涼透的茶水,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紙杯邊緣,心裡盤算着該怎麼在不引起懷疑的情況下,盡快推動案件偵破。
走廊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剛才給她們做筆錄的警察推門而入,手裡拿着一疊文件。
他面部輪廓深邃,顴骨處帶着典型的高原紅,眼睛在詢問時習慣性地眯起,像是長期應對高原強光形成的條件反射。他的嘴唇有些幹裂,錄入筆錄時,時不時從口袋裡摸出一支潤唇膏,輕輕塗抹兩下。
"還沒走?"他拉開椅子坐下,眼下挂着兩個明顯的黑眼圈,"都問完話了,你們可以回客棧休息。"
“我們在等人呢,那個還在做筆錄的陳栖是我們大學同學。”劉惠敏解釋道。
“哦那個跟祁嘉住在303,一直哭哭啼啼的陳栖。”潤唇膏警官翻了翻筆錄,擡眼問道,“她原本不是該跟你們住一個房間的嗎?為什麼沒跟你們住一起?跟你們發生矛盾了?”
“沒有,她跟祁嘉在來邏些的火車上認識,然後——”鄒星辰朝潤唇膏警官彈了下眉毛,露出一個“你懂的”的表情。
潤唇膏警官輕咳一聲,低頭繼續翻文件,顯然對這種大學生之間的情感糾葛見怪不怪。
顧易無意識的在詢問室裡轉來轉去,“我之前聽說法醫屍檢報告最遲需要七天才能出具,這也太久了吧,到時候兇手跑遠了更不好抓了。”
周星星聽着顧易絮絮叨叨,也有些焦躁,手指不停地摩挲着紙杯邊緣:"警察叔叔。”她鼓起勇氣打斷鄒星辰跟潤唇膏警官講八卦之後,怯生生的問道,“屍檢報告......大概多久能出來?"
潤唇膏警官翻文件的動作頓了一下,擡眼打量她,眼神裡帶着一絲審視:"法醫組在加班,最快明天。"
“那客棧監控調查的怎麼樣了,有沒有發現有用的信息?”
潤唇膏警官的眼神驟然銳利起來,語氣也變得嚴肅:“作為樓上的住客,你好像過于關心這個案子了。”他合上文件夾,直視着她,“這些信息你都無權知道。”
鄒星辰見狀,趕緊打圓場:“警察叔叔您别生氣,她就是平時探案電影看多了,對破案比較感興趣,随口問問的,她可不會是幫兇。”
“呵,我幫兇?我是死者的幫兇還差不多。”周星星在心裡腹诽,指尖在杯壁上敲了兩下,定了定神,故作鎮定地說道:“啊對,我不是幫兇,兇手殺害受害人時,我還在錦城玩呢,你們可以随便查我。”
潤唇膏警官眯了眯眼,突然反問:“哦?可你是怎麼知道兇手什麼時候實施犯罪的?”
周星星:“……”
“你是笨蛋嗎,周星星?”顧易飄在空中咬牙切齒,對她剛才所說的話都快無力吐槽了。
好家夥,兩句話下來給自己整成嫌疑人了。
氣氛不對,劉惠敏和鄒星辰停下手中的動作,看看周星星,又扭頭看看警察,倆個人不敢動作也不敢說話。
"在客棧裡聽祁嘉大聲嚷嚷他和屍體睡了好幾天,那兇手作案時間肯定更早......"
潤唇膏警官沒有立即回應,隻是從口袋裡摸出潤唇膏,慢條斯理地塗抹着幹裂的嘴唇。這個動作莫名讓周星星想起貓科動物捕獵前的優雅姿态。
"這位同學。"他合上潤唇膏蓋子,發出清脆的"咔嗒"聲,原本嚴肅的他突然展現出一個和藹的笑容,“我隻能說,你平時懸疑電影沒白看,推理的不錯。”
“呵呵。”周星星皮笑肉不笑,她知道眼前這個警察叔叔對自己還有懷疑,可自己真不是幫兇啊。
“嗚嗚嗚,我們走吧,嗚嗚嗚......”陳栖抽泣着推門進來,“快走吧,在這裡我害怕。”
劉惠敏翻了個白眼,小聲嘀咕:"現在知道害怕了?跟幾乎陌生的人一起睡覺是怎麼敢的?"她故意提高音量,"還不如待警局安全呢!"
陳栖的哭聲戛然而止,臉色由紅轉白。她張了張嘴,最終隻是把臉埋進鄒星辰肩頭,肩膀一抽一抽的。
周星星趁機站起身:"既然問完了,我們就先回去了。"她不動聲色地瞥了眼牆上的挂鐘——淩晨4:23,窗外墨藍的天色已經透出一絲魚肚白。
潤唇膏警官終于合上筆錄本,從抽屜裡取出三張出門條:"簽完字就可以走。"他頓了頓,意味深長地補充,"近期不要離開邏些,保持通訊暢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