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拉在船長休息室的床上翻來覆去，被子被她卷成一團，像隻裹在繭裡的銀毛小貓。月光從圓形舷窗斜斜地照進來。

她攥着艾琳娜的軍籍牌，金屬邊緣硌得掌心發疼。以前睡不着的時候，艾琳娜會把她摟在懷裡，手指輕輕梳理她的銀發，哼那首帶着南海口音的兒歌，唱到一半薇拉就會開始打哈欠。

可現在，她隻能把冰涼的金屬牌貼在臉頰上，假裝那是艾琳娜的手。

"……一百零一，一百零二……"

薇拉開始數數，這是艾琳娜教的另一個入睡方法。但數到"一百二十七"時，舷窗外突然傳來腳步聲——皮革軍靴踏過甲闆的節奏，沉穩得像心跳。

門把手無聲轉動，戰國的身影被月光投在牆上，拉長得像座燈塔。

"還沒睡？"

薇拉立刻閉上眼睛裝睡，卻忘了松開緊握的軍籍牌。金屬碰撞的輕響在寂靜的艙室裡格外清晰。

床墊微微下陷，薇拉悄悄睜開眼睛偷看，發現爺爺手裡拿着個黃銅色的東西——是航海鐘的零件，齒輪在他掌心閃着微光。

粗糙的手指捏住微型齒輪，棉布擦過金屬凹槽，發出規律的"沙沙"聲，薇拉忍不住睜開眼。

"……艾琳娜說數到三百就能睡着。"

"她數到過？"

薇拉搖搖頭，銀發在枕頭上蹭得亂糟糟的。艾琳娜總是在數到"兩百"左右就開始打瞌睡，最後變成薇拉數給她聽。

戰國放下零件，金屬部件在木桌上發出清脆的碰撞聲。他沉默片刻，突然伸手——動作有些僵硬，像是不知道該怎麼擺放——最後隻是輕輕按在薇拉的發頂。

"很晚了。"他幹巴巴地說。

薇拉眨眨眼，看着爺爺笨拙地試圖理順她的銀發。那雙慣于握拳的手，此刻卻連最簡單的動作都顯得生澀。

戰國輕咳一聲，目光移向舷窗外的海面。"在軍艦上睡不好？"

"嗯。"薇拉把臉埋進枕頭，"床在晃。"

"軍艦都這樣。"

"艾琳娜的床不晃。"

"……"

沉默在艙室裡蔓延。薇拉聽見海浪拍打船身的聲音，聽見遠處值班士兵換崗的腳步聲，聽見爺爺的呼吸——比平時要慢，像是在思考什麼重要的事。

突然，戰國站起身，正義大衣帶起一陣微風。他走向房間角落的儲物櫃，翻找片刻，拿出一個扁平的鐵盒。

"香薰盒。"他旋開底部機關，一縷白煙袅袅升起，在月光中化作鈴蘭的形狀，"科學部隊的發明。"

"科學部隊？"

薇拉好奇地伸手去碰，白煙卻穿過她的指尖。她忍不住笑出聲，但很快又抿住嘴——因為戰國正用一種奇怪的表情看着她，像是從未見過這樣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