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箜瀾不禁打了個寒顫,頭皮發麻,扭着腦袋環視了一圈,确定沒什麼異常才放下心。
商珏工作起來實在專注,鍵盤和鼠标的聲音不大,再配上時不時書寫的沙沙聲,簡直就是完美的白噪音,剛剛好可以給她助眠。
箜瀾看着商珏發起呆來,人的命運,真的會被框在那麼幾個字裡嗎?
分明不是福緣單薄的面相,可偏偏親緣寡淡,“死因不詳”四個字還懸而未決,像是一把不知何時就會落下的鍘刀,隻待時機成熟便要斬頸飲血。
好在……
好在什麼?好在他不知曉自己的命運?
困意再次襲來,箜瀾緩緩閉上眼睛。
夜色愈沉,電腦屏幕上的文檔被暫時保存,商珏單手取下眼鏡,揉着鼻梁放松,稍一側目,才發現窩在軟墊裡的白貓不知何時已經睡着了。
時間即将跨越午夜十二點,時間确實不早了。
他調低燈光,起身連貓帶墊子端起,要把她送到樓下的貓窩裡去,豈料此貓一入懷,尾巴就像安裝了自動尋路雷達,順勢圈住他的手腕。
商珏:“……”
他手指蜷曲,眼睫格外緩慢地輕眨,裡面閃過一抹極淡的困惑。
他隻能就着這個姿勢和距離,坐在另一個椅子上,右手伸過去關掉電腦,順勢把電腦一旁之前沒看完的書拿過來。
一時間,書房裡靜得隻剩下極輕的翻書聲。
突然,書頁上的字極快地虛了一瞬,常人難以捕捉。
商珏又翻過一頁,指尖擦過頁角,餘光裡是還在呼呼大睡的白貓,身體正随着呼吸起伏。
他放下手裡的書,伸手過去想給她捋一下頭頂翹起來的一撮毛,熟料手才靠近就被咬住指腹。
白貓睡眼朦胧,就着他的手指磨牙齒。
“醒了?”
隻見他話音剛落,面前的白貓一個激靈就急忙松開了牙齒,商珏在她眼裡看見了微妙的心虛,緊接着手被腦袋頂了一下,像是在撒嬌。
其實咬得力度不大,牙印很淺,估計一會兒就消了。
箜瀾眨巴着眼睛,乖巧地交疊前爪,擺出一個非常優雅的姿勢。
她發誓她不是有意的咬人的,就是夢見自己恢複的一丢丢靈力“刷”地一下損失大半。
商珏提醒她:“尾巴先松開。”
正打算内窺識海确認一下,箜瀾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尾巴圈着一個熱熱的東西,瞪大眼睛着急忙慌地将尾巴收回來。
商珏抽出紙巾擦掉指腹的濕濡,活動了一下手腕,想到什麼,問:“晚上還睡得着嗎?”
箜瀾點頭。
她可不是拆家貓,更何況她正需要休息,不直接睡個天昏地暗隻是因為目前是借居狀态。
得到回應,商珏合上書。
“貓窩在樓下,你可以現在下去休息。”
箜瀾憑借記憶粗略估算了一下樓下貓窩和樓上商珏卧室的距離,确定出現意外她可以快速反應。
不用商珏再送一趟,她自己叼起軟墊靈活地躍下書桌,晃了晃尾巴表示告别。
要不是男女有别,箜瀾估計就要叼着墊子混進雇主卧室去,實行24小時貼身保護。
比她大了一整圈的軟墊絲毫不影響行動,看得出來是一隻身手矯健的貓。
商珏甚至都沒來得及過去給她開書房門,就見她輕松躍起按下把手,出去之後還帶上了門。
他也沒打算繼續工作,收好桌面走出書房往一樓側廳看去,發現隻在貓爬架旁邊還亮着一盞小夜燈,是下午送養貓用品的商家帶來的贈品。
商珏眉頭微動。
沒一會兒,樓上的門再次一開一關,樓下貓窩裡的箜瀾耳朵動了動,放心将意識沉入識海。
她的識海是一片看不到邊際的汪洋大海,此刻風平浪靜,天際還飄着之前被她随意捏出來的各種各樣的拟态雲。
一冊經卷以虛影的形态沉默地浮在分不清邊界的天空和海洋之間,那是接下任務後就融入她識海的命書。
在識海裡,箜瀾脫離白貓形态,凝出一襲法袍遮蔽軀體,以人身站在一葉扁舟之上。
一頭如綢緞般的黑發長及腰際,瓷肌玉膚,眉心一顆紅痣。
乍一看隻覺得是畫中仙入世,隻堪遠觀,可偏偏她面部線條柔和,一雙水汪汪的桃花眼靈動非常,無論笑與不笑,看人時都親近而認真。
她擡起手,意随心動,命書就出現在她面前,隻是還沒等她翻開,整個人的視覺一低,面前的命書變成了竹船。
???
幾個意思?
衣袍如煙般在她眼前散去,就像是在告訴她:恭喜呀!靈力又空喽!
箜瀾:“……”
人,哦不,貓在無語的時候說不定會生氣。
命書也被拉低,一隻爪子惡狠狠拍了上去,可惜毫無殺傷力,命書絲毫未動,仿佛就是被羽毛輕輕搔了一下。
突然,箜瀾腦中靈光一閃,想到了讓她誤咬雇主的那個短暫的夢,按理來說,以她的恢複速度,怎麼也不至于變一件衣服就耗空靈力。
于是箜瀾把命書送回去,看着它回到水天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