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塵閑的這個提醒，其實也不複雜。

彼時她古樂課剛剛零分結業，不知從哪聽來的酒能助興，前有詩仙飲酒作詩流傳千古，今就有她箜小瀾醉後飛升成琴聖。

于是那天昆侖山密釀仙窖失了竊，在仙窖封印被破開的半小時後，無辜路過的塵閑在瑤池蓮葉上撿到一隻睡得四仰八叉的小白貓。

“喲喲，小瀾瀾你才幾歲就要借酒消愁……”

察覺到自己被挪動，迷迷瞪瞪間，箜瀾張開爪子揪住了眼前的白須須。

在“哎喲喲”的痛呼中，她隻想着：今天塵閑爺爺的拂塵怎麼有點剌手。

醒來之後就是半月禁閉，仙窖的封印也被重新調整加固，她也很久沒再見到過塵閑。

再後來才得知，她喝醉那天塵閑正好自請散去一身神力歸凡塵，難怪對醉貓毫無招架之力。

而在脫離神管局之前，塵閑就常居人間，想來就是那時和商珏相識的了。

“喵嗚。”

世界真小，我們還怪有緣分的。

商珏剛想跟她說什麼，塵閑的視頻邀請再次撥過來。

“你這……”

手機另一端，塵閑有些欲言又止，手指輕動，“挺好的，免得一個人呆着發黴了。”

商珏失笑，“抵抗力不錯的情況下，保持潔淨和環境通風可以避免大部分黴菌感染。”

塵閑失語，瞪了他一眼，然後道：“最近還好吧？”

見視頻裡的人目光偏移，箜瀾在商珏回答的時候也跟着小幅度點頭。

視頻結束，箜瀾把爪子放在了商珏手上，左爪虛虛按住指根，右爪如撥動琴弦一樣撥彈他的指尖。

商珏愣了一下，手指輕縮，欲收不收。

最後他還是任由白貓動作。

“喵嗚喵。”

彈琴彈琴，不要總是看書，發黴怎麼辦。

再說了，一日不彈倒退白日功啊。

箜瀾突然操心起來，絕對不是她想聽琴。

許是她撥動得有模有樣，商珏領會了她的意思，不過稍微偏了點，“你想要琴？”

箜瀾：“？”

她不是，她沒有。

她指指商珏，再次撥他手指。

你彈，是你彈。

“你想，聽我彈琴？”

箜瀾點頭，一臉期待地歪頭看他。

不知是想到什麼，商珏應下：“好。”

見他合上書起身，箜瀾就知道他要去取琴，準備乖乖坐等，沒想到商珏問她：“要去嗎？”

那也行。

箜瀾跳下桌台跟上。

第一次光明正大由房間的主人邀請進入他卧室，算着自己前一二三四次擅闖，箜瀾努力表現得陌生。

雖然她也确實蠻陌生的，畢竟第一次直接闖了浴室，緊接着就被挪出來了，也沒敢多看，之後的三次都是大晚上的直接出現在他床邊。

本來以為商珏的卧室會是簡潔風，沒想到卻是暖色調溫馨向，這就顯得床上四件套稍微有些突兀。

卧室很大，還有起居室和衣帽間，但她沒亂逛，亦步亦趨地跟在商珏後面。

“很久沒用，需要調試。”商珏取出箜篌。

箜瀾一眼就認出那是記憶碎片裡他彈的那一張，櫃門還沒關，她從商珏側邊穿過去要幫他關上櫃門。

可是爪子才放在櫃門上，正要推動，她就看見了裡面放着的一隻很眼熟的筆。

矮胖矮胖的，上面還有個貓貓頭，這不就是夢裡出現在她手裡的那隻。

她忍住立馬回頭跟商珏确認的想法，壓下心底的疑惑，果斷将櫃門推上。

商珏自然沒錯過她動作的停頓，目光從那隻筆上劃過，落在白貓身上，眸光微閃，腦海裡暫時拼上了最後一塊拼圖。

回到亭子，商珏用工具調試箜篌的琴弦，箜瀾就乖乖窩在旁邊，能幫忙遞工具就幫忙遞工具，不能就安靜看他。

商珏按住弦試音，怕她無聊，“先回去蕩秋千？”

箜瀾搖頭，伸出爪子幫他拉住解下的琴弦，這可一點都不無聊。

商珏松開手讓她拉住，“小心爪子。”

“喵。”

貓知道貓知道。

調試完，箜瀾把竹片往他手邊推，貓耳都豎了起來，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睛裡寫滿了期待。

隻見他左手按弦，右手執竹撥子，動作優雅，賞心悅目。

“铮——”

卧箜篌之音明亮清脆，又帶着歲月沉澱之後的粗粝，每個琴音都像是淌過遙遠的時間長河而來，經流年輾轉才傳遞到今人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