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出現在眼熟的流□□,他已經能足夠從容尋找箜瀾的蹤迹了,隻是這次才往裡走了不遠,滿目雪白裡就摻了星點的紅。
摻了紅的那棵流蘇樹好像是這一片裡最大的一棵,上次箜瀾也是在這棵樹下睡着的。
而此刻背對着他的人一蹦一跳,手裡還舉着紅綢要往上挂,聽見腳步聲後一點也不意外,急匆匆招手。
“商珏快來幫忙,我夠不着。”
被商珏抱着夠上枝桠将手裡的紅綢挂好,下來站好她才解釋:“夠着挂上的才更容易實現,不能騰飛作弊,那或許就不靈了。”
這個說法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不算特别有道理,但箜瀾堅信不移。
“你——”才出口一個字商珏就啞住,因為他看到了蕩到自己面前的一條紅綢。
[商珏健健康康,長命百歲。]
“嗯?”箜瀾歪頭聽他要說的話,眼睛還在瞄着樹枝,手裡憑空意動,再次出現另一條紅綢,上面寫着:商珏一直開心,不要難過。
找到一枝合适的,她比了比自己的身高,扯了一下商珏的手袖指給他看,“商珏,那裡,快,抱一下。”
像是在下指令,于是得到指令的人依言而動。
[商珏工作順利。]
[商珏出行平安。]
[商珏一切圓滿。]
……
紅綢在一條條增加,箜瀾開始詞窮,抿緊嘴巴冥思苦想,最後隻憋出來了自己和商珏的名字。
紅綢出現,指令重複。
“商珏……”
隻是這次不太同,箜瀾叫出口才反應過來紅綢沒寫完,而得到指令的人也沒能正确完成指令。
她隻覺得視線一下子暗了,鼻尖捕捉到的屬于商珏的氣息驟然濃烈,幾乎将她密不透風地包裹住。
事實上她也确實被接收到錯誤指令的商珏攏入了懷裡。
漫天雪白裡,獨一樹垂紅。
頃刻間,夢境劇烈晃動,滿地銀霜寸寸綠染,紅綢被風蕩起,幾乎要向上觸及泛着波瀾的海面。
由竹葉掀起的風浪中心,箜瀾一下子腿軟得站不住腳,手裡蜷着的那截紅飄落,虛虛勾住她的腳踝。
從夢境裡一下子突破界限被拉入交融的神識。
商珏到底怎麼回事?
“商珏。”她聲音都發着抖,落在她腰間的手太燙,頭頂的雪白貓耳和尾椎的貓尾幾乎是不受控制地冒出。
而抱着他的人置若罔聞,反而摟得更緊,如果箜瀾能夠看到商珏的神色就能發現,他此刻并不清明。
眸底似是混沌,又似是掀起飓風。
偏偏箜瀾生不出推開他的心思,時間的流逝在她燒成漿糊的腦子裡難以被感知。
直到商珏鎖骨下方被灼得渾身一僵。
他幾乎是瞬間恢複了意識和理智,急忙松開手。
箜瀾還是微垂着腦袋,他眼底閃過極為明顯的慌亂,屈膝半蹲下來仰頭去看她,對方眼尾的紅撞進他眼底。
“瀾瀾。”他小心翼翼試探着屈指擦去她眼尾的濕,心上泛起一陣陣惱,糾得他不敢多加動彈。
好在箜瀾沒躲開,隻是移開目光不肯看面前半蹲着仰視自己的人。
周身的風浪在商珏放開她的那一刻就停下了,一片綠打着旋垂落,恰好落在商珏眉間。
箜瀾的目光終于轉向他,看着那片竹葉不知道想些什麼,半晌,她才擡手為他撚下竹葉,以一葉遮目看他。
“商珏。”她移開竹葉将他看完整,“你是不是……”
聽她停頓,商珏的心髒也跟着緊縮。
可箜瀾沒把話說完,商珏隻見她臉色驟然一白,下一秒自己就眼前全黑,在急速沉墜後,他猛地從床上坐起身。
門外傳來花瓶墜落的巨響,他趕到餐廳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箜瀾手裡握着一隻迅速殘敗的月季不知所措。
而一直插着月季的瓷瓶就碎在她腳邊。
商珏沒來得及管那隻月季,屈膝拂開碎瓷片跪到她腳邊,這一眼就讓他看到箜瀾因赤裸而被劃破的腳。
箜瀾還沒回神,他将人一把抱起放到客廳的沙發上,取來醫藥箱給她消毒擦藥,直到處理完傷口,她才被落下的枯萎花瓣驚回神。
和花瓣一同墜落的,還有如珍珠一般連串墜落的晶瑩。
“是千荷。”
三個字沒頭沒尾,商珏卻仿佛和她心靈相通一般,聽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