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倚黛剛醒,身邊是叽叽喳喳的吵鬧聲,腦子昏昏沉沉,睜不開眼睛,隻聽見大師姐舒如玉正和尹長老說話。
耳朵像是進了水一般,聲音模模糊糊的,聽不真切。
江倚黛渾身疼痛,身上包紮得和木乃伊一樣,動彈不得,嘴唇幹裂,喉嚨裡像是堵了一團棉花,發不出聲音。
“尹長老,您再想想辦法。”
是大師姐舒如玉的聲音,帶了些哭腔。
江倚黛也豎起耳朵,希望能聽到和上一世不一樣的答案。
尹生月搖搖頭:“沒法子,她的靈根已經被魔吃得幹淨,以後應該也沒法修煉了,她沒有入魔已經是萬幸。”
江倚黛苦笑,淌在眼眶裡的淚就快溢出來。
她又失去靈根了,和上輩子一樣。
從此隻能在練氣期徘徊,再也無法築基,無法進階,變成一個終生停駐在煉氣期的廢物弟子。
江倚黛快速眨眼,終于把眼淚逼了回去。
江倚黛開口,沙啞的聲音打斷了舒如玉的繼續追問:“師姐,不要為難尹長老了,我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再怎麼問,結果都是一樣的——她已經沒有靈根了。
舒如玉和尹生月也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
對一個修士來說,失去靈根就等于要了他們的命。
此時任何安慰的話語都是蒼白無力的。
尹生月無奈地搖搖頭,亦是分外惋惜,江倚黛自被救回來後,從來都是積極治療,沒哼過一聲,沒喊過一句疼,沒嫌過藥苦,尹生月沒見過比江倚黛更配合的病人。
可那又如何,靈根沒了就是沒了,藥宗曾經最引以為傲的天才啊,就此隕落了。
舒如玉和尹生月出去了。
江倚黛躺在床上,想哭卻又不知道該從哪兒哭起。
這是江倚黛重生的第七天。
上一秒,還在上一世被毒殺。
下一秒,重生在失去靈根的這一天。
前世不得善終,今生重蹈覆轍。
她江倚黛,實慘。
江倚黛是變異木靈根,是個孤兒,無依無靠但天資聰穎,被下山雲遊的藥宗長老——花撚,發現并收為親傳弟子,帶入藥宗。
師父花撚是藥修,江倚黛便也跟着成了藥修。
江倚黛的靈根與藥宗其中一門心法“萬物生”十分适配,修煉起來如魚得水,雖入門最晚,但是修為很快便超越一衆師兄師姐,成為藥宗裡名副其實的天才。
門内人人都說她是宗主一位最有力的競争者,再不濟也會繼承師父花撚的衣缽,成為藥宗的長老之一。
奈何江倚黛在任務中不慎堕入萬魔窟,靈根都被萬魔啃食幹淨,被救回時,江倚黛已經是去了半條命。
如同現在這般,江倚黛隻能躺在床上流淚,動也不能動,還需要人照顧。
前世,江倚黛失去靈根,修為從築基圓滿掉到煉氣期,再無修煉的可能,大好前程盡毀。
曾經的手下敗将紛紛落井下石,江倚黛受盡欺淩。
最後在一個夜黑風高的夜裡,她被人毒殺了。
最可笑的是,江倚黛甚至不知道下毒之人是誰。
“轟隆——”
窗外打起了雷,不一會兒,外邊便下起了大雨。
淅淅瀝瀝的雨聲最是安眠,适合睡上一覺。
江倚黛閉上眼睛,如今唯有夢鄉能讓她得到片刻的安慰。
江倚黛剛閉上眼睛,耳邊忽然出現一個聲音。
【江倚黛,去禁地。】
又來了。
江倚黛煩躁地,緊緊地閉着眼睛,假裝睡着了,聽不見。
這個聲音的主人自稱是歲陽花的花靈,江倚黛重生的第一天,這個聲音便纏上了她。
那花靈噼裡啪啦說了一大堆話,話裡話外都是讓江倚黛到禁地去,吵得江倚黛不得安生。
江倚黛十分明确地再次拒絕:“不去,我為什麼要去?”
藥宗宗規第一條:擅入禁地者,殺無赦。
她不去送死。
【為了拯救天下蒼生啊。】
又是這個說辭。
江倚黛便問:“天下蒼生又與我有何幹系?”
江倚黛是孤兒,自小在藥宗長大,對藥宗也有強烈的歸屬感,從小便被教授仁義禮智信,以天下蒼生為先,鋤強扶弱的道理。
可偏偏上一世,她在失去靈根後,在藥宗裡死于恃強淩弱之人的手。
若上輩子她不曾有過那些虎落平陽被犬欺的經曆,她此生或許會毫不猶豫地答應花靈。
可是失去靈根後,她才發現周圍這些人真實的嘴臉,她之前備受寵愛和尊敬,隻因她夠強,未來可期。
她現在跌入泥潭,人人皆可踩上一腳。
蒼生負我,我又為何要拯救蒼生呢?
江倚黛又很快從情緒中抽離出來,問道:“為什麼是我?我現在隻是個廢人,拯救蒼生的重任,我一個廢人擔不起。”
【二十年後,伏魔陣将會徹底破碎,被封印在陣中的魔頭聞人端就會出來為禍人間,我推演過很多人的命運,唯有你的命格一直在變化,推演不出來一個确定的結果,所以也隻有你才有可能改變未來的慘劇。】
聞人端是一個無惡不作的魔頭。
三千年多前,他為禍人間,導緻生靈塗炭。多個仙門商議後,共同在靈氣旺盛的藥宗後山花谷畫下伏魔陣,一位名叫歲陽的修仙大能為護蒼生,放棄飛升,自願化作花,成了伏魔陣的陣眼,天下得以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