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倚黛再回到自己小屋,還沒走到門前,便被烏泱泱的人圍住了。
是那些拖她和蕭乘雲從黑雲和清風兩兄弟手裡拿回靈植的新人。
看到江倚黛回來,衆人都齊聲喊道:“退錢!退錢!”
因為黑雲和清風兩兄弟的掠奪,和黑雲和清風忽然魔化,以及後續一系列的麻煩,江倚黛和蕭乘雲并沒有如願把李默這批新生的靈植帶回來。
江倚黛理解他們的憤怒,也沒有生氣,隻是挑眉看向為首的李默。
為首的李默有些不好意思走到江倚黛身邊。
他先前不服江倚黛,但江倚黛在危險來臨之時,反手将他們幾個新人隔絕在洞外之時,李默便對江倚黛改觀了,現在對江倚黛的态度那叫一個恭敬。
之前江倚黛昏迷之時,他也是極力阻止新人來鬧事。
可今日教習們已經來檢驗他們種植的靈植成果,然後自然是被教習毫不留情地挂了。
出了靈石,卻沒拿回來靈植,還被教習挂了,這口氣論誰都咽不下去。
新人們的憤怒再也無法壓下,李默也攔不住這些人了,隻能跟着,别鬧出什麼大動靜才好。
當然,他自己也有私心,總覺得江倚黛會有補救的辦法。
他也不想最後被趕出藥宗。
李默清了清嗓子,道:“師姐,我知道當時情況危急,你顧不上我們的靈植,我當然對師姐你沒有意見,可是他們出了靈石,即沒見到當時危急的情況,又沒拿到靈植,剛剛還被教習挂了……”
李默總結道:“師姐,你得給他們一個交代。”
說話間,李默把自己摘了出去。
江倚黛點點頭,她早就料到會如此,也不墨迹,二話不說就拿了八千靈石出來。
江倚黛随手一扔,把滿滿一儲物袋的靈石扔到了地上。
江倚黛道:“這是八千靈石,都退還給你們。這次沒有給你們把靈植拿回來,讓你們都挂了靈植考核,我很抱歉,所以為了補償你們,我可以給你們指點一下之後的筆試和擂台實戰。你們才入藥宗,隻要筆試和擂台實戰表現好,應該還不至于被趕出藥宗。”
江倚黛如此爽快,衆人有些反應不過來,沒人敢把地上裝着靈石的儲物袋拿起來。
江倚黛卻沒了耐心:“都幹什麼呢,嘴上喊退錢,現在卻一顆靈石都不敢拿,怕師姐騙你們啊,都是一個宗門的,擡頭不見低頭見,我至于為這點靈石騙你們嗎?”
衆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還是沒人敢動。
江倚黛無語,把儲物袋收了回來,一氣塞到李默懷裡。
“趕緊的,給他們分了,然後我們開始。”
“開始什麼?”李默也沒反應過來。
“指點你們筆試。”江倚黛撥開人群,開門回了屋。
不多時,江倚黛又捧着一堆書,倒在了衆人的面前。
“這裡是往年筆試的考題,所有的。”
江倚黛此言一出,衆人的眼光就像餓狼看見了肉一般,急着上前想要搶。
江倚黛一揮手,又把書都收了回去。
“搶什麼,别把我的書弄壞了。”
江倚黛一揮手,所有的書都懸與她的身側。
江倚黛三兩下把書上的字符都引了出來,字符懸浮在空中形成了一堵牆,一面,兩面,三面……字牆幾乎要鋪滿了整個小院。
新人們愣愣地看着,張大了嘴巴,就是不動作。
這“牆”上,有題,有答案。
劍修的題,藥修的題,醫修的題,符修的題,靈修的題,毒修的題,無所不有。
“這也太全面了。”有人感歎。
江倚黛再次無語,拍着手喚醒衆人:“光看有什麼用啊,把紙筆都拿出來抄啊,你們是看一眼就能記住嗎?好記性不如爛筆頭,懂嗎?”
江倚黛喊了“李默”一聲。
李默了然地“哦”了一聲,開始指揮:“大家都趕緊的,你們去那邊抄,你們在這邊。”
有人問江倚黛:“把這個背完,就能過了筆試嗎?”
江倚黛歪着頭,想了一下:“把這個題庫背完,怎麼也能拿個乙等吧。”
所有人都驚得叫起來:“乙等?”
聽聞可得乙等,所有人的筆下都動得更快了。
江倚黛笑了一聲,道:“藥宗的筆試就那樣,多少年出過新題,題都是差不多這樣,當然,前提是你能把他們都背下來。别是抄了一遍,看也不看,然後筆試挂了還來質問我啊。”
“師姐,我們靈植考核都拿了甲等。”江倚黛向門口看去,隻見蔡士誠和李淨秋正推門走來。
李淨秋和蔡士誠兩人早就把他們的靈植拿走了,今日給教習們交上了靈植,便當場拿到了考核等級。
現在是給江倚黛報喜和答謝來了。
看到滿院的人,蔡士誠和李淨秋都愣了。
“師姐,我們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
“不,你們來的正好,和他們一起抄吧。”
江倚黛輕擡下巴,向蔡士誠和李淨秋示意。
“抄什麼?”
看向那密密麻麻的字牆,蔡士誠和李淨秋看得眼睛都直了。
“師姐,這是什麼?”李淨秋問道。
“歲末考核筆試的題庫。”
一聽說有關筆試,李淨秋這個上進愛學習的姑娘,再不多問,直接拿出了紙和筆。
“我就知道師姐這還有很多好東西。”
蔡士誠也不埋怨,拿出紙筆也開始抄錄。
“就知道油嘴滑舌,不過是個題庫,還好東西,隻要在藥宗呆得久,這題庫你也能弄出來。”
“我不是新人嗎,何況我也記不住這麼多題啊,出了考場就忘了題目了。得是想師姐這種過目不忘的人才能弄出來題庫。”
江倚黛忍不住被逗笑:“那倒是。”
有人反駁:“不能這麼說,等教習們把我們的卷子批改完了,那卷子不就發回來了嗎?”
蔡士誠反駁,這恰好說到了他知道的領域:“哎,餘兄,這你就不懂了,我打聽過了,藥宗的卷子考後從來不發。”
那個被蔡士誠叫餘兄的人問道:“那師姐這題庫是怎麼弄出來的?”
江倚黛得意洋洋道:“蔡士誠不是說了嗎,我過目不忘啊。那麼多話,都抄完了?”
李淨秋還不滿足,問道:“那師姐,還有什麼考核指導嗎?”
李淨秋受過江倚黛指導,如果沒有江倚黛,她都進不了藥宗,李淨秋對江倚黛深信不疑。
“明天還有擂台實戰指導,”江倚黛道,“哦,提醒一下,是完全自願的啊。你愛來不來,我不希望到時候有人搗亂,因為修理人實在是費時間。”
沒進藥宗之前,參加過江倚黛入門速成培訓的弟子都清楚是怎麼回事,江倚黛說的姚子澄呢,都笑起來。
正在食堂裡吃飯的姚子澄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師姐,說說你是怎麼消滅那兩個忽然入魔的兄弟吧。”
蔡士誠像是不說話就皮癢一樣,央着江倚黛。
“沒什麼好說的。”江倚黛道。
她差點就死裡邊了,實在不想回憶這樣痛苦且丢臉的事情。
可蔡士誠這一說,衆人也跟着起哄。
李默也央求道:“師姐,你就講講呗,光抄這東西,太枯燥了。”
李淨秋期待地看着江倚黛,顯然也想聽。
那天李淨秋、蔡士誠、李默和姚子澄四人都回宗門求援了,他們都不知道之後發生了什麼。
他們在藥宗裡求援,卻像無頭蒼蠅一樣,找不到任何一個長老。
而其他師兄師姐聽到是魔氣,都避之不及,不敢沾手。
何況歲末考核在即,沒有人敢冒險。
蔡士誠等人隻知道最後是蕭乘雲背着江倚黛回到了藥宗。
蕭乘雲告訴他們是江倚黛消滅了那兩個入魔的兄弟倆便走了。
江倚黛看着期待的衆人,歎了一聲,搖了搖頭,走回了屋内。
蔡士誠道:“你們起什麼哄,都把師姐氣走了。”
李默道:“這不是你先問的嗎?怎麼能怪我們。”
蔡士誠和李默互相埋怨。
不一會兒,江倚黛卻把桌子和凳子都搬了出來,桌上有滿滿的水果蜜餞等零嘴,把所有人都饞得咽了一口口水。
江倚黛舒服地坐在凳子上,娓娓道來:“要說起來啊,那就不得不提我們隔壁劍宗的少宗主,蕭乘雲,還有他的師弟于華了……”
江倚黛一邊吃着零嘴,一邊講述着那天發生的事情。
從發覺黑雲、清風二人有魔化的迹象開始,到自己竭力,昏倒在嶙峋的石碓裡。
講到激動處,衆人都會停下筆,認真地聽江倚黛講故事,還會應景地發出各種各樣的驚呼和贊歎。
講到她用天蘿藤布出千絲陣困住黑雲和清風時,人群裡爆發出一聲驚呼。
“師姐威武!就那招“野有蔓草”,師姐,你也教教我吧,我想學。”
江倚黛笑道,看向他道:“一看你就是上課不聽講,現在還不聽我講,那是藥修的‘萬物生’心法的第三重,還需要另外找我學嗎?你跟着教習,稍微用點心就能學會。”
“那千絲陣呢?”一個符修道。
符陣一體,符修即學畫符,也學畫陣。
江倚黛一聲嗤笑:“還聽不聽故事了,不聽我就不講了。”
“聽,要聽的,師姐你繼續講。有什麼想學的,你們後面再請教師姐嘛,師姐又跑不了。”
李默拆台:“你這話說得,就像是師姐被囚禁在藥宗了一樣,她不用出任務啊。”
正喝茶的江倚黛忽然嗆住,蔡士誠還真就說對了,她就是跑不了。
在藥宗坐牢一樣,她跟着霍易之下山是放風,私自出去就是越獄。
江倚黛已經半年沒有去因果堂領過宗門任務了。
便是領了,估計也不讓去吧。
江倚黛心裡苦笑一聲,大聲問道:“還插嘴,故事還聽不聽了。”
衆人道:“聽。”
隐去了宗主的禁制,隐去了蕭乘雲身上的魔氣,江倚黛改口成了是他們的靈植最後發揮了作用,護了她一命。
說完,江倚黛總結道:“就是這樣,所以啊,你們的靈植護了我一命,我給你們一點小小的指點,都是師姐我應該做的。”
“原來靈植還有這樣的作用啊。”有人感歎。
江倚黛僵硬地點點頭,她也不知道有沒有用,反正她沒試過。
“但不建議你們使用,畢竟成功的概率不高。”江倚黛補救道。
萬一真有個傻蛋信了,丢了性命可就不好了。
蔡士誠道:“懂,我等沒有師姐的實力,是不敢輕易嘗試的。”
求知欲旺盛的李淨秋問道:“那師姐,以後分辨入魔之人,是否就看他們的眼眸是否發紅?”
江倚黛答道:“不止,眼眸發紅隻是入魔之人的其中一種特征。有的人入魔是耳朵變得狹長;有的人是臉色變成沒有血色的慘白,但是卻不是垂死;還有的人入魔會長出魔紋。入魔的特征因人而異,實在太多了,講不完。其他的入魔特征,你可以到藏書閣找一本名叫萬魔圖鑒的書。”
江倚黛摸了摸下巴,思索了一會兒道:“我記得是紅色的封面,那裡邊會有更加詳細的記錄。”
李淨秋一拱手,道:“多謝師姐。”
蔡士誠問道:“所以那兩個人真的都魂飛魄散了嗎?”
江倚黛道:“當然,第一道天雷的時候,他們都受不住了,我親眼看見他們的魂魄被天雷劈得七零八落。十八道天雷落下,這兩人連一點骨灰都沒剩下。”
蔡士誠點點頭:“果然,歪門邪道修不得,會不得好死。”
江倚黛誇道:“蔡士誠話糙理不糙。所以大家以後可别把路子走窄了,走些歪路捷徑,最後把小命都丢了。”
說完,江倚黛一愣,蕭乘雲體内的魔氣也有十幾年了,他也曾是修仙界看好的劍修天才,近年修為不得寸進才止住了勢頭,他會不會也……
可蕭乘雲平時真的一點異常都沒有。
江倚黛不由得擔心起來。
自己會不會護錯了人?
聽得江倚黛如此英勇,哪裡還有新生敢看不起這個師姐,皆稱贊江倚黛。
衆人都在慶幸,幸好師姐不記仇,還肯教免費給他們抄錄筆試的題庫,簡直是活菩薩。
先不說危險來臨之時先把師弟師妹送出虎穴這事,光是煉氣期一人困住兩個金丹實力的魔人這個事迹就足夠唬人。
便是築基期的修士也沒幾個像江倚黛這麼勇的,敢和入魔之人,還是高自己兩個境界的魔人對峙搏鬥。
“師姐可真是太厲害了,師姐再給我們講講你在魔域裡大殺四方的事情吧。”
衆人聽得熱血沸騰,隻想着再多聽幾個故事。
蔡士誠很有眼力見,立馬捂住那人的嘴,低聲警告:“提什麼魔域,你不知道師姐的靈根就是在魔域沒的。揭人不揭短,懂不懂,還敢當面提人的傷心事。”
說完,蔡士誠偷瞄江倚黛的臉色。
出乎意料的,江倚黛沒有生氣,隻是神秘地說道:“沒什麼好說的,你們以後也有機會去魔域。魔域之行三年一屆,築基期以上的弟子都可報名前去。等你們能去魔域絞殺魔類的時候,你們就知道了。”
有人問道:“那魔域危險嗎?”
這個問題都把江倚黛問笑了:“你這話問的,萬魔聚集之地,你說危不危險?不過高風險高回報,去一次魔域就能在因果堂獲得十萬積分。”
因果堂是藥宗的領取宗門任務的地方,積分是藥宗的獎懲制度的根本,積分可在因果堂換取靈石、靈植等修煉資源。
有人和旁邊的人悄聲道:“我記得因果堂的累計積分榜就是江師姐。”
江倚黛聽見了,道:“當然,我築基快,人也勤快,以前宗門裡的高分任務大半都是我在做。築基之後,每次魔域之行都參加。累計榜首不是我,還能是誰。想當年,我可是累計和實時榜的雙榜首。”
江倚黛的語氣中帶着些許懷念,又有些遺憾:“不過,現在實時榜首應該易主了。”
蔡士誠道:“可是師姐你現在還是實時榜首。”
“實時榜首還是我嗎?不對吧。”
江倚黛不大相信,雖然她已經半年沒有往因果堂去過了,但是怎麼可能?她都沉寂半年了,積分實時榜首還是她。
不可能,當藥宗其他人都是死的嗎!
李淨秋道:“是真的,師姐,實時榜首還是你。”
江倚黛愣住,笑容逐漸褪去,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許久後,江倚黛道:“那說明,你們其他的師兄師姐都太懶了。”
江倚黛轉移話題道:“快寫吧,不然芝蘭舍和玉樹舍門禁了,你們都抄不完。回不去的話,我這可不提供住宿啊。”
直到落日的最後一抹餘晖也消失,這些師弟師妹終于都抄錄完畢,陸續離去。
送走這些師弟師妹,江倚黛微不可查地歎了一口氣。
不如此糊弄新人,他們一定會追問到底,那她以後就不得安甯了。
入夜,玉樹舍裡許多屋子都亮着燈,人人都捧着一本冊子入迷地看,冊子的封皮不一樣,内容卻都一樣。
姚子澄回到自己的屋子,隻見舍友也在看,又是一樣的内容。
姚子澄問同住一個屋子的舍友道:“這是什麼?”
“你沒去嗎?哦,對,你沒和我們一起去找江師姐,”那人一拍腦袋,道,“這是江倚黛師姐給的筆試題庫。”
“江師姐給的?什麼時候的事情?”他怎麼什麼消息都沒有聽到,“能給我看看嗎?”
那人十分大方,直接給了姚子澄。
姚子澄粗略看了一眼,便知道此題庫的不簡單。
他一邊翻看,一遍問道:“可以給我也抄一遍嗎?”
那人同意了。
另一人道:“也不算給,是我們抄錄回來的。師姐說沒給我們把靈植拿回來,覺得很不好意思,連靈石都退還給我們了,這是給我們的補償。”
那人從口袋裡掏出靈石,放到了姚子澄的床上:“這是你的靈石。明天還有擂台實戰指導呢,你去不去?”
姚子澄激動道:“去,當然去。”
之前因為自己的莽撞,沒有能參加江倚黛的入門速成培訓,之前許多修為不如他的人現在都超過了他。
姚子澄問起别人江倚黛都教了什麼,那些人要不是閉口不提,要不就是糊弄,他也是悔恨不已。
姚子澄把床上的靈石收進了儲物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