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你看到了嗎?”
甯安遠颔首:“看到了,魔氣居然出現在我藥宗之内。”
花撚擔心江倚黛的安危,道:“要不要叫停比試?”
尹生月搖搖頭,勸道:“再等等看,江丫頭好像想救他。”
若是她沒看錯,剛剛江倚黛用的是醫修的心法,素問。
“可是……”
江倚黛之前失去靈根就是因為魔類,再讓她一個人面對魔,實在叫人不放心。
苗一格也勸花撚道:“放心,江倚黛應付得來,你對自己一手帶出來的徒弟這麼沒有自信嗎?”
花撚吼道:“她現在也是你徒弟!”
苗一格:“所以啊,我相信江倚黛的能耐。”
花撚無話可說了,隻能嘴上威脅:“我徒弟要是出了什麼問題,我和你沒完。”
擂台之上,江倚黛和霍易之的對戰已經進入了尾聲。
放開了手腳的江倚黛穩穩地占據上風,她再次用天蘿藤把霍易之捆了起來,為防他再次掙脫,江倚黛還擺了一個千絲陣。
霍易之已經被魔氣侵蝕得時而口出狂言,時而清醒沉默。
他的瞳孔越發地紅,紅得要滴出血來。
江倚黛還是不忍心,勸道:“霍師兄,住手吧,再這樣下去,你就真的入魔了。魔類在修仙界是人人喊打的存在。宗主和長老們不會容忍藥宗出現魔人的,别說以後了,一會兒下了擂台你就得死。”
霍易之沒頭沒尾地問了一句:“為什麼你不受魔氣的影響?”
江倚黛皺眉,她不理解霍易之何來此問:“你在說什麼?”
江倚黛将手掌翻過來,掌心頓時浮現出一朵還未綻開花蕊的菊花。
霍易之認出了,那是真正的“百草摧時”。
“百草摧時始起花”,摧毀是表象,新生才是内核和精髓。
霍易之的笑容有些苦澀:“師妹原來已經領悟到‘萬物生’的最後一重,‘枯木逢春’了嗎?能想到利用‘百草摧時’和‘枯木逢春’來救人,也隻有師妹了。”
果然不負天才之名。
江倚黛愣了一下,她确實想以迅速汲取林蘿礙日的靈氣,運轉枯木逢春來試着将霍易之體内的魔氣分離出來。
霍易之忽然笑起來,回答了江倚黛上一個問題:“正道向來不容魔道,前段時間你也殺了兩個魔人,那你現在為什麼不殺我?”
甚至還想救他。
江倚黛擡頭看了一眼,道:“霍易之,我希望你能回頭。”
霍易之道:“可我已經沒法回頭了。”
霍易之盯着江倚黛的眼睛,道:“魔域裡把你推入萬魔窟的那個人,是我。你一直在找的那個害你失去靈根的人,就是我。”
因為沒有拜師,所以霍易之學的東西一直很雜,什麼都學。
難怪她看不出那人的路數,難怪那人如此懼怕她活着。
難怪霍易之是第一個找到她的人。
難怪,難怪。
“為什麼?”江倚黛有些哽咽地問道。
“你天資卓絕,所以人人都看好你,像我這樣的庸才,便沒人欣賞,甚至沒有人願意收入門下。可是你啊,變異木靈根的天才,八歲被花撚長老破格帶入門内,還受為親傳弟子。”
“像你這樣的天才是不會理解我的。”
霍易之:“我恨你,卻又恨自己不是你。”
江倚黛氣得發抖:“我怎麼不明白,我在失去靈根之後所遭遇的那些淩辱,難道都是假的嗎?他們喜歡的不是江倚黛,是出色的江倚黛。當失去出色這個前綴,我和你就是一樣的。”
“是嗎,可為什麼我覺得你還是那麼高高在上。”
“還記得你去找月見草遇到的那個想殺你的黑衣人嗎?那個人也是我。沒想到,你居然還有至少是元嬰期的修士的保護,這連林之語那個大少爺都沒有吧。”
“我已經買了曼羅毒,準備給你下毒,你也知道那種毒藥吧,無色無味,但毒性甚烈,一柱香之内便可叫人死亡,且毒發之前一炷香,中毒之人不會有任何症狀。”
一炷香,無色無味,沒有症狀,時間、症狀和她前世的被毒殺都剛好吻合。
就連上一世的毒難道也是霍易之下的嗎?
江倚黛此刻的心情難以言喻,連拿着菊花的手都顫抖起來。
救,還是殺?
江倚黛的心亂了。
霍易之閉上眼睛,心如死灰道:“反正已經沒有打敗你的可能了。師妹,你應該殺了我,這是我欠你的。”
說話間,霍易之的劍自動飛到了江倚黛的手裡。
江倚黛把劍舉了起來,卻怎麼也刺不下去。
淚水模糊了雙眼,江倚黛哽咽道:“我一直以為,你和舒師姐是藥宗裡最好的師兄和師姐。我還和那些新人說,你是藥宗裡為數不多的,為人正直的師兄。為什麼,為什麼偏偏你是,我一直以為害我的人是林之語。要是林之語,我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一劍劈死,可為什麼偏偏是你啊。”
劍落下,穿透了霍易之的胸膛,黑色的血流了一地。
霍易之笑起來,江倚黛居然從中看出了釋然。
他道:“江倚黛,現在我不欠你的了。”
“林蘿礙日”散去,江倚黛挺立地站在擂台之上,而霍易之……
霍易之嘴角噙着笑,可卻閉着眼,他的臉上、身上爬滿了魔紋。
一柄長劍貫穿了霍易之的胸膛,他的腳下是一灘黑乎乎的,散發着腥臭的液體。
“那是霍師兄嗎?”
作為裁判的教習也吓了一大跳,甚至來不及宣布江倚黛是勝者,他即刻罩下一個結界,然後大喊:“所有人即刻離開玉靈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