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認完畢,該兔子聽得懂人話。
隻是不願意理他。
裴牧青使用“那我走了”、“我在這裡陪你”這兩套話術測試成功。
因為他親眼看到兔子的眼睛在聽到“我走了“後亮了一瞬,又很快暗了下去,像個聲控小挂件。幾次下來,兔子用力地甩了下耳朵,徹底挂機。微微撇嘴,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
隻要裴牧青一靠近,兔子就肉眼可見地緊張起來,耳朵下壓,眼神警惕。
當然,裴牧青隔着距離講話,也石沉大海,讓他疑心自己是不是得了失心瘋,夜半三更自顧自對着一隻精緻的人偶講話。
他無奈地扶了一下頭,轉頭看了眼時間。西洋挂鐘已經搖搖擺擺走過一格,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現在是淩晨三點。
又看了眼沙發,兔子安靜地團在抱枕旁邊,目光在自己衣服和他身上流連,露出不動聲色的好奇。垂在身後的一隻耳朵軟軟地彈了一下,然後一下一下有節奏地拍在沙發抱枕上。
好吧。
“等我一下。”
裴牧青突然站起,又給兔子驚到,隻好緩慢挪動,以示無害。
他轉身去了廚房。
*
“叮——”
廚房裡的微波爐響了一聲,兔子吓了一跳,兩隻耳朵飛了一下,緊張兮兮地盯着廚房。
一道人影走了出來。
“喝牛奶。”裴牧青端着兩杯熱牛奶出來,遞了一杯給安靜的兔子。
“……”
兔子疑惑,按兵不動。
裴牧青喝了兩口自己的,示意給兔子看,“這樣,你喝過的。”
“牛奶。”
他往前遞了遞牛奶,抵到兔子的手邊。
牛奶味的水汽中飄飄搖搖地撲了小兔子滿臉,他皺了皺臉,垂眼,小心翼翼地進行氣味識别。
耳朵拍打的節奏逐漸變緩,兔在思考。
但在裴牧青眼裡,這隻兔子又待機了。他等了一會兒,歎了口氣,準備把發酸的手收回來。
手上傳來微涼的觸感,羽毛一樣,小心翼翼。
小兔碰了碰他的手指。
裴牧青驚訝地看過去。
小兔盯着自己的手,皺着眉,試探地緩緩伸出。像小貓爪爪開花一樣,張開五指,又緩緩握住,很是新奇的樣子。
碰到杯子時,他不确定地看了一眼裴牧青,又把目光挪到裴牧青的手上,學着裴牧青,一點一點握住玻璃杯。
裴牧青确認他握緊後,慢慢松手。杯子小幅度地抖了一下,小兔也跟着抖了一下。
耳朵豎起,如臨大敵,僵着手。
兔不敢輕舉妄動。
裴牧青溫和地說:“小兔,這樣。”他兩隻手捂住玻璃杯,喝了口牛奶。
小兔慢吞吞地把另一隻手也貼上去,學着裴牧青的樣子遞到嘴邊,小心地喝了一口。他的眼睛變得很亮,像盛滿了月光。
一杯牛奶很快就見底了,小兔捧着杯子,皺着眉看着杯壁上的殘餘的白痕,試圖再從裡面挖出一點。
“沒有啦,把杯子給我,”裴牧青無奈地伸手想要拿走杯子,“該睡覺了,小兔子。”
小兔避開伸來的手,用力攥着玻璃杯,看了裴牧青一眼,又把杯子往自己懷裡送了些。
“好吧,留給你了,但是現在我們真的要休息了。”
裴牧青轉身,沒看到身後的兔子眼睛亮亮,抿着唇,很端正地坐直了。
他上樓拿了一床薄被,下樓就看見兔子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垂頭喪氣。一雙眼睛垂着,耳朵也耷拉着,喪喪的,就盯着那個玻璃杯。
好像看見他從樓上下來就不高興,看來他确實很礙兔子的眼。
搞不好是狼和兔子的食物鍊天生相克,所以這樣不合眼緣。裴牧青琢磨着。
接下來,可能要更礙眼了。
趁研究玻璃杯的兔子還沒有反應過來,裴牧青猛地用被子蓋住了他。
玻璃杯咕噜地滾到地上。
被子底下大幅度動了動,蛄蛹出兩隻毛耳朵,然後冒出一個腦袋。兔子柔和的面容上帶着驚慌,空出一隻手碰了碰被子,濕漉漉的眼看向裴牧青。
下一秒又移到地上的玻璃杯上,并且試圖解開封印去撿。
裴牧青眼疾手快,把玻璃杯撿起來,塞到被窩裡,像是小時候陪睡的布娃娃。
兔子老實了,臉蛋擠着玻璃杯,扁扁的,又安靜地盯着他。
“很晚了,睡吧。”裴牧青看着這隻傻兔子,安撫地笑了一下。
裴牧青留了一盞小燈,調整好被子,拍拍。看見白耳朵垂在外面,順手也放進被子裡。
他在昏黃中坐了一會兒,瞄了一眼被子裡,發現兔子又在不動聲色地打量着他。
“睡覺,閉上眼睛。”裴牧青無奈,起身,準備上樓。
拐角處,裴牧青不放心地回頭。
他離開後,小兔又把自己挖出來,半趴在被子裡,耳朵搭在抱枕上,卷着玻璃杯。昏黃的燈在角落安靜地亮着,小兔的眼睛圓潤柔軟,目光專注地落在他的方向。
裴牧青隐在黑暗裡,無聲地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