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或許是下雨,水聲一直若有似無地萦繞在耳畔。
他縮在籠子的角落,貼着大兔子,睜着眼睛好奇地觀察周圍。
“喵嗷——”
凄厲的貓叫聲讓小兔吓了一大跳,他不熟練地邁着短腿,趁大兔子不注意,擠着其他小兔子,溜到外面。
腦袋擠着生鏽的鐵絲,小兔看見一個個随意擺放的籠子,裡面密密麻麻地塞着各種小動物,正艱難地試圖活動身體。一隻小貓也像他一樣,把腦袋探出鐵絲,試圖去夠籠子外的水。
原來他也在這種方方正正的籠子裡,小兔看着,想着。
水聲變得更大了,嘩啦啦。屋内的叫聲也變得更急促。
小兔換了個方向,盡管有些害怕,但抵不過好奇,探頭望去。
他的視線落到燈光下,那裡端正的擺着一個盆子,暗紅色的。透明的水從裡面一次次迸濺而出,像流動的血液,鋪展在斑駁的地面。
“大家喜歡這個水牢嗎哈哈哈哈哈,下拉還有其他更精彩的。”
“也可以更換哈基米哦。”矮小的男人佝偻着,對着支起來的手機得意洋洋地展示着。
一隻濕漉漉的小貓半阖着眼,四肢軟綿綿地垂着,被男人扯在手裡。
然後重重地落入紅盆裡,摁着後脖頸,狼狽地掙紮。
那隻手随意甩了甩,水珠濕漉漉地撲在鼻端,透着悚然的冷。
這是他看見這世界的第一眼。
吱呀——
不知道過了多久,生鏽的籠子被打開,不堪重負地發出呻吟,那隻手籠罩在他的眼前,漆黑的、潮濕的。
腥臭的水汽撲了他滿臉。
!
小兔猛地睜開眼,大口大口地喘着氣,冷汗浸濕了被褥。
他摟着軟乎乎的被子,側着身體蜷縮着,兔耳朵搭在臉側,安慰似的蹭蹭。這是夢,這是夢,和電視一樣,是假的。
半晌,他呆呆地扯過兔耳朵揉揉眼睛。感覺自己的眼睛睜不開,酸酸澀澀的,好奇怪。腦袋也暈乎乎的,奇怪。
小兔一邊打量着周圍,一邊試圖從漿糊一樣的腦袋裡挖出記憶碎片。他記得昨天晚上,吃了好好吃的晚飯,然後就困困的,不記得了。
為什麼會突然吃到好吃的晚飯呢?人類好像隻會煮面條和青菜,沒有這樣多的菜色花樣,味道也沒有這樣好。
啊,他想起來了,原來是想要把他賣掉。那他現在在哪裡?
小兔豎着耳朵打量四周,嗅嗅,好像沒有人類的氣味,房間裡就他一隻兔。他掀開被子坐起來,不知道昨晚吃了什麼,睡覺的時候都忘記變回兔子的形态了。不過,現在以人形才是最好的,方便應對突發情況,實在打不過再變成小兔形狀,還可以出其不意,快速逃跑。
一邊琢磨着,小兔一邊摸索着周圍。屋裡好黑,而且摸起來一點也不熟悉,不像是裴牧青的家。
真的被賣掉了。
小兔在心中暗暗唾棄自己,豬,怎麼就知道吃,一點都不記得發生了什麼,也沒有給那兩個人一記拳頭。實在有損兔兔族的形象,丢兔。
唯一慶幸的是屋子裡真的沒有人類,小兔暈乎乎地胡亂往前走,磕到桌角,無聲地痛呼,耳朵亂飛。停下來緩了緩,他覺得自己腦袋好暈,走路都像是飄着一樣。
終于在牆上摸到電燈的開關。視野一下子變得亮堂起來,一張灰撲撲的床,木頭櫃子,一堆書。看上去很整潔幹淨,這和電視裡演的不一樣,也和兔之前經曆的不一樣。
扒拉開窗簾,小兔看了一下天色,暗暗的,是人類睡覺的時間。
兩隻耳朵貼在門縫上,沒有動靜。
好,正是逃跑的好機會。
結果打不開門。
小兔握着圓溜溜的金屬門把手,用力往下按。奇怪,裴牧青家裡的門都是這樣開的。
他用勁地拽門,還是開不了,耳朵都拽紅了。
怎麼回事!下垂的杏眼注視着鎖芯,小兔試圖用手指扣扣,難道鎖住了嗎?他發着呆,緩慢地回憶,這時候應該去找一個細細的鐵絲,插進去,弄開。
嗯,要去找這個。他慢吞吞地在屋子裡亂撞,臉蛋紅得厲害。最後在桌子上抓了把鋼筆,回到門前。彎腰時,一陣眩暈襲來,小兔兩眼呆滞,兔耳朵也無力地晃晃。
等一下腦袋,飄走了。
他半倚半靠,貼在牆上,用鋼筆尖戳着鎖芯。
開門、開門,怎麼、還不開門。
腦袋像棉花一樣軟綿綿,小兔戳着門鎖,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眼皮子開始打架。不行,怎麼可以在這樣關鍵的時候睡着!耳朵啪叽一下糊在臉蛋上,把小兔扇得稍微清醒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