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腦不清醒,隻好努力在手上使勁兒,一個錯手,把鋼筆捅進鎖芯裡,發出不小的動靜。
小兔耳朵煩躁蓋臉,腦袋冒煙,啊,怎麼會這樣!
裴牧青收拾好,合上電腦,準備上樓睡覺。握着房門把手,聽到隔壁的門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有什麼在扣門一樣。那是兔子的房間,他看今天小兔喝醉睡着後,沒有變成兔子的形态,就把人放到樓上客房裡。房間前幾天都收拾好了,新換的被子被套,把人丢上去就好。
他看兔子四肢大展,傻乎乎地睡得挺香,給人蓋了被子,調好空調就先下樓了。
難道醒了?喝了酒或許會難受,裴牧青想了想,下樓泡了一杯蜂蜜水拿上來。
門裡的動靜已經變成“啪嗒、啪嗒”的節奏,像是什麼軟綿綿的東西不間斷地丢在木門上。
裴牧青旋開門,一道人影撲到他的褲腿上。
兔子穿着睡衣,坐在地上,臉蛋暈着一酡紅,熱騰騰地貼在他的褲腿上。他目光渙散,遠離了點,晃晃腦袋,很是驚奇的樣子看着裴牧青。又湊上去,抱住一條腿,蹭蹭。
裴牧青筆直地愣在原地,舉着晃晃悠悠的蜂蜜水,不知道該做什麼動作。好在沒等他反應過來,視線捕捉到自己的睡褲上赫然出現一抹黑色手掌印,腦袋快人一步,先發麻起來。裴牧青扒拉開兔子,就看到他手上一團漆黑。
“……”轉頭一看,頭皮再次發麻。一面奶白色的門上,全部都是黑色手掌印,密密麻麻,像是鬼片裡的場景。
小兔被他鉗住兩隻爪子,也不掙紮,雲遊天外。然後無聊地把耳朵甩到木門上,發出“啪嗒”的一聲。
他可算知道剛才門裡的聲音是怎麼回事了。裴牧青深吸一口氣,關上門,放開兔子,把蜂蜜水放到桌子上,轉身準備料理這隻兔子。
就這樣一會兒功夫,兔子又扒拉着門鎖,發出窸窸窣窣的動靜。
裴牧青才發現,門鎖上插着他常用的鋼筆,最貴的那隻。
現在連墨水哪裡來的都知道了。裴牧青抓着兔子,半抱半扯地把人弄到外面地闆上,遠離一切布藝品,以及牆壁。
小兔迷迷瞪瞪的,又忽然清醒一瞬,兔居然出來了!
天才!
裴牧青拿着毛巾匆匆從衛生間趕來,看到該天才酒鬼晃悠悠,扶着欄杆探頭探腦。毛骨悚然,一個箭步沖上去把人拽到懷裡。
小兔正扶着欄杆看底下是哪裡,好眼熟,就被一股力拽下來。真是的,本來就軟綿綿,這下好啦,更累了。
他像沒有骨頭一樣,順着裴牧青的身體緩緩坐到地上,又貼在冰涼涼的褲腿上。
熱,這樣舒服。
裴牧青握着兔爪子,一根一根擦幹淨。擡頭,對上呆愣愣的杏眼,直勾勾地盯着他,裴牧青沒好氣,捏捏手裡的兔爪,“小混蛋。”
小混蛋驚訝地看着他,又有點生氣的模樣,掙紮了一下。兔不和你好,你走開。
裴牧青索性也坐到地上,雙腿圈着兔子,把人收拾幹淨。期間兔子時不時露出嚴肅思考、呆滞放空、義憤填膺、傷心絕望的各色表情,堪稱變臉大師。最後扶起兔子時,更是你拉我扯,好不熱鬧。
裴牧青被毛茸茸的兔耳朵糊住雙眼,全靠自己摸索,鉗着兔子倒到床上。小兔被抓着雙手,也不氣餒,專心緻志地甩着耳朵攻擊人類。腦袋擱着枕頭,他又困了,就把耳朵搭在裴牧青眼睛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敲着。他好像想起來了,樓下還是裴牧青的家。這麼說,他沒有被賣掉。
那兔子賺大了,還好吃了那頓晚飯。
兩指夾起兔耳朵挪開,裴牧青看見面對着自己躺着的兔子一副樂呵呵的樣子:?
小兔抽回自己的耳朵,像是沒看見裴牧青一樣,自顧自轉過身,摟着被子很是香甜地睡着了。
*
第二天,拖着疲憊身體下班的裴牧青把鑰匙插進門,還沒旋開,門就開了。
小兔探出一個腦袋,确認是裴牧青,又擋着門,向後張望着。
“沒人今天,舅舅沒來。”小兔聽了,很歡快地把門開開,然後踩着拖鞋啪嗒啪嗒坐到沙發上,目光如炬。
雖然裴牧青沒有把他賣掉,但是他還是不喜歡有人來家裡。一隻小兔在家就好了,最多再加一個人類裴牧青,再多就不可以了。就算做飯好吃,嗯,他想了想,也不行。
今天的兔子格外乖巧,主動開門,主動上桌,主動遞筷子,等他上桌才開始吃飯,很不尋常。裴牧青打量着眼前的兔子,兔子也在偷偷看着他,看他有沒有不高興,畢竟昨天兔錯怪你了。想着想着,一不留神,面條從筷子上滑下去,面湯濺到桌面上。
小兔停滞一瞬,小心瞄着裴牧青。見他好像沒注意,偷偷伸出一隻耳朵。
“用紙巾,小兔。”裴牧青無奈。
兔子被抓包,貼着耳朵,蹬蹬蹬地踩着拖鞋去拿紙,飛快把桌子擦幹淨。然後站在旁邊有點不安地望着裴牧青。
“快點坐下來吃,面要坨了。”裴牧青歎了口氣,用筷子敲敲對面的碗。怎麼今天小心翼翼的。
吃了一半,裴牧青突然開口,“小兔,我後天正好有空,開車帶你去檢查一下身體。”
兔子咬着筷子,呆呆地看着裴牧青,搖頭。
“等辦完事情,我們還可以去吃好吃的。”裴牧青安撫着明顯不安焦躁的兔子。
下一刻,兔子猛地揮開他的手,卻不小心把面碗掃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