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之恩,養育之情,早已在朱樾一次次戲弄中煙消雲散,如今他是人人唾棄的瘟神,而自己是鐵面無私的鎮幽尊君,薛行木用短劍挑開掌心血肉,一下一下刮去附在白骨上的紅色咒痕。
“是啊。”鎮幽尊君一字一頓道,“再見面,我一定親手解決這個六界大患,為蒼生除害。”
瘟神現世的消息果然傳得很快,翌日清晨,羅浮城又有一位天神大駕光臨。
青年銀發銀瞳,肩上站着威風凜凜的雷鳥,季璘方出房門便與那鳥兒對上視線,貓的天性激發,頓時爪子發癢,想要跳起來逮鳥。
但他還沒來得及作惡就被晅裴快準狠地摁進了臂彎中,青年微微傾身,向晅裴和薛行木行了一禮:“帝尊,鎮幽君。”
他站直身子,面容冷酷:“在下九霄司雷神白渡野,受九霄天君之命,前來助鎮幽君緝拿瘟神朱樾。”
雷神。
有些耳熟,季璘想起昨天大鬧羅浮城的那群新鬼,勾了勾晅裴衣襟:“他是不是跟那個什麼紫宸宮有關系那個。”
“是吧。”晅裴不是很在意地道,聲音懶懶地,頭也沒擡,“你此次下界,是為了太一學宮慘案?怎麼,你覺得是朱樾幹的?”
“不可能。”話音剛落薛行木就斬釘截鐵打斷,“我追了他一路,他沒有時間去招惹什麼鳥學宮的人。”
然白渡野卻一本正經地看向他二人:“谛聽殿傳來奏報,半月前,季青城城主夫人誕下雙生子,可嬰兒卻雙目暴突,沒有後腦。正逢我師侄,也就是此案中慘死的解之焉與學宮同伴巧在季青城做客,便開始着手追查。”
解之焉與同伴死于心智癫狂自相殘殺,這的确是朱樾的拿手好戲。可薛行木還是不相信:“那也不能說明就是朱樾幹的,他躲避我追殺尚且分身乏術,怎麼可能有空去遠在千裡之外的季青城散播瘟疫?”
晅裴輕輕撫摸着白貓油光水滑的皮毛,隻聽不說,好像沒什麼興趣參與讨論的樣子。
季璘忍不住插話道:“如果不是薛行木一直在被朱樾耍。”還沒說完薛行木就大怒,“你說誰一直被耍!”
季璘比他聲音更大:“你聽老子說完行不行!”
不知是不是錯覺,晅裴嘴角似乎翹了一翹。
季璘:“如果不是薛行木一直在被朱樾耍,那難道有兩個朱樾啊?”
這個猜測顯然就有些驚悚了。
一個朱樾尚且讓六界人心惶惶不得安生,兩個朱樾,在場所有人,除了晅裴,此刻大概都是脊背一陣惡寒。
“總而言之。”最後還是白渡野打破了沉默,“在來之前,我已經拜訪過酆都大帝,想要求得特赦,帶師侄與其同伴的魂魄回長明天安置。但可惜我來晚了一步,昨日他們便已被滌淨戾氣,送往轉生台投胎了。”
“羅浮城鬼差效率這麼高啊?”季璘忍不住咂舌。這就的确有些棘手了,若是解之焉他們還沒轉世,那還能提來問上一問,可都投胎了,前世的記憶自然也就忘得一幹二淨。
人都死光了,豈不就成了懸案了麼?
“師侄他們死後,季青城爆發了一場瘟疫,城中居民也同他們一樣,變得暴躁非常六親不認,隻要沾染到發狂者的血液,便會被感染。季青城城主一開始求助于城池背後守護的神仙,可那位同僚。”
話至此處微頓,那位同僚的下場顯然不必多言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季璘惦記着菩蘭城的蛙人疫和魚壬寺的瞎子,忍不住有些兩難地仰頭問晅裴:“那咱們還要回菩蘭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