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智波帶土在做夢。

一個逼真到恍若現實的夢。

穿透雲層的日光是真的，迎風飛舞的落葉是真的，奔騰不息的流水也是真的。寫輪眼中一切都是觸目驚心的鮮紅，流暢，自然，毫無幻術波動。

但帶土可以肯定，這個世界是虛假的。

隻有夢才會如此荒誕不經。

那雙眼睛、那雙水面裡的眼睛、手裡劍般鋒芒畢露的紋路——為什麼不是二勾玉？

這是死後的世界嗎？

帶土坐在河邊，水流蹭過小腿，涼絲絲的。他揉揉右眼：我好像已經死了。

左眼眶空蕩蕩的。帶土不以為然。這就是英雄的落幕方式。

他尚且記得巨石壓下來的感受……就隻是疼。特别疼。但疼一點是值得的，畢竟卡卡西那笨蛋好好地活下來了。帶土大人可不怕疼！

至少在最後的最後，他和卡卡西成了朋友……唯一的遺憾是還沒有向琳表白。但琳會得到幸福的。琳是天底下最值得幸福快樂的姑娘。

他以前聽過一個故事，人若是死了，靈魂就會歸往淨土。

也不知道琳和卡卡西會怎麼樣。帶土想。反正肯定有最好的未來！他就是知道！

夢境如水面般漾起漣漪。他看見水面上的另一個自己。

帶土驚訝地瞪大眼睛。整個空間都扭曲起來。

在淨土也會做夢嗎？

所以為什麼會做這種夢啊！

帶土無語凝噎。

他飄在地底，眼睜睜地看着另一個帶土，和他差不多年歲，同樣被巨石壓住差點拿到淨土單程票，但意外被奇怪老爺爺救下，撿了一條命，如今在山洞裡複健。老爺爺神神叨叨，說了一大通亂七八糟的東西，愛恨情仇真實虛僞之類的，反正帶土是一個字也不信。他被做了某種奇怪的實驗，一半的身體白乎乎的，像蘆荟。牆壁上刻滿了字，關于琳，關于卡卡西，關于他對未來的大計劃，比如複健成功後一定要帶面具去吓卡卡西一跳，比如如何報答救命恩人，實在不行把眼睛給他也行。

帶土，飄着的那個，不得不承認，這很宇智波帶土。

我是不是真的很想活下來，才會做這種奇怪的夢啊！他撓頭。

不過，山洞、秘籍、老爺爺的設定，怎麼聽起來這麼像某些不靠譜的小說啊。帶土心想。肯定有反轉。

果然有反轉。

洞中無日月，寒暑不知年。在某一天，帶土也說不清是哪一天，白絕急匆匆告訴他，琳和卡卡西遇到了危險。于是那個活着的帶土不要命似的跑了出去。他恨不得縮地千裡，嗖的一聲趕到同伴身邊。

做得好，帶土。阿飄帶土悄悄比了個大拇指。快去救琳！

身為一隻阿飄，享年十三歲的帶土無法自由移動。他隻能跟在夢裡的帶土身後。幸好那個帶土也是帶土，兩人的想法并無不同。

……但遲了一步。

卡卡西穿透了琳的心髒。

卡卡西是個天才，這種事他再清楚不過。那是卡卡西的招牌雷遁，藍盈盈的電光，絢爛，美麗，帶走生命，帶來死亡。卡卡西殺過很多人。

帶土感覺有點疼。

這種疼是從眼睛開始的，那隻尚存的右眼，血色的、不祥的、帶來殺戮與災難的眼，像是有什麼破土而出，然後疼痛一路往下去，蔓延到心髒，直到五髒六腑絞成一團。盡管鬼并沒有那種東西。

但真的很疼。比被巨石壓住要疼多了。

他看向卡卡西和琳，好逼真，真的好逼真，寫輪眼也看不出破綻。——但這是假的。

琳倒了下去。卡卡西也倒了下去。

他想走上前，做點什麼，抱住那個姑娘，說幾句悼詞，至少讓她安息。但他動不了。他隻是個失落的鬼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