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學三問向來是人生的終極命題：我是誰？從哪裡來？到哪裡去？

帶土并不清楚問題的答案。

少年嗓音沙啞，從破碎的喉嚨裡擠出一點氣音：“我是誰？”

他想要坐起來，試了幾次，未果，隻好和面前的白發糟老頭大眼瞪小眼。

帶土用尚且完好的左手揉揉撞牆的腦袋，咳嗽兩聲，道：“糟糕，我好像真的記不起來了……不過我記得這雙眼睛……你是宇智波家的人嗎？”

——當然是裝的。

帶土對演戲信手拈來，他在夢中旁觀那位數十年如一日的扮演，也琢磨出一套竅門。調整聲線，改變語調，配上恰到好處的眼神。他可以成為任何人。

這是最好的僞裝。隻有最頂尖的幻術才能揭開這張面具。

這家夥他早在夢裡見過一次，宇智波斑，為老不尊的混蛋，徹頭徹尾的瘋子。他早就想揍這老頭子一頓——可惜打不過。

假如想要改變這個夢，第一步就是騙過宇智波斑。

那可是宇智波斑，那個“宇智波斑”。單單隻是一個名字，就能鎮住不少忍者。

他剛一醒來就好好“感受”了下這副殼子，表面上是普通的二勾玉，但萬花筒的力量尚存，可惜木遁細胞還未完全融合，保持平衡都有些難度，僅僅靠單眼神威，假如正面對上宇智波斑，他毫無勝算。

但帶土有他沒有的底牌。他很會做夢。

他早在夢裡想好了應對宇智波斑的一百零一種方案。

老頭子命不久矣，急需一位繼承人，因此他找上帶土。但夢裡的帶土理念不合毫無團隊精神，斑隻好設計了琳的死讓他看清世界的真相，順便開個木遁和萬花筒。宇智波的血繼需要負面情緒覺醒，假如沒有，那就生造一些，效果一樣。

仇恨是很有用的東西，至少能讓人冷靜下來。帶土現在就很冷靜。

他決定打宇智波斑一個措手不及。

打法是謊稱失憶。

斑真的老了，骨瘦如柴，滿頭銀發，隻有一隻眼睛是亮的。寫輪眼并非萬能，至少不能讀心，頂多來一個至尊豪華版月讀。帶土最不怕的就是幻術。

“你連自己的姓氏都記不住？”

少年險些哭出來。他硬生生把眼角的淚憋回去，纏滿繃帶的臉扭曲而滑稽：“我隻記得一些常識……”

他對上斑的眼睛。

三勾玉。

終于來了。帶土心道。

宇智波帶土的精神世界空無一物。

他浮在空中，眼底是一望無際的純白。那張白紙很快染上顔色，如一副亟待完成的人物畫。首先從畫裡爬出來的是永遠十三歲的小姑娘：“你又遲到了。”

棕短發，紫油彩，眉眼彎彎。

帶土後退一步：“你是誰？”

他甚至開了寫輪眼：“你是誰！”

女孩伸出手，笑得溫柔：“我是琳呀。”

帶土搖頭：“我不記得了。”

他指指護額：“我覺得我們不是朋友。我……我讨厭木葉。”

他坐下，雙手抱膝，埋下頭去，聲音也悶悶的。

“我沒有朋友。”

失憶是假的，但對木葉的讨厭是真的，對世界的憎恨也是真的。

前者也可以變成真的。隻需要一點小小的忍術。

他深吸一口氣：“我習慣一個人。”

這句話當然也是真的。

于是畫面驟然變化，琳死在他眼前，血流如注。帶土面無表情。

斑不是沒處理過失憶的人，有些家族為了不讓俘虜洩密，在腦内安排了相應的咒印。但即便全盤失憶，也總有藏不住的東西：情感。濃烈的愛恨是刻在骨子裡的。

斑翻查了帶土的記憶碎片。這家夥是孤兒，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孤零零長大，和老師同期關系也沒有看起來那麼好。最重要的是，他打心底讨厭木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