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泱泱的黑影散去後,湖邊又恢複了死一般的寂靜。
跟拂青在玄學與科學之間鬼混了大半個晚上,顧冕已經混出經驗了,直接扭頭問罪魁禍首:“這是怎麼回事?”
罪魁禍首面不改色甩鍋:“被你吓跑了。”
顧冕懵了:“被我??”
“是的,被你。”拂青一本正經道,“因為你命實在是太爛了,不僅人看了搖頭狗看了嫌棄,鬼看了也怕,所以他們都被你吓跑了。”
“……”顧冕呵呵一笑,心說你看我信你的鬼話嗎?
偷聽到顧冕心聲的拂青不禁歎了口氣,孩子學壞可真快啊。
他咳了一聲,轉移話題說:“沒關系,以後有機會直接帶你去那邊玩,他們自己跑了也好,省得打擾我幹正事。”
“正事?”顧冕想起先前拂青一直在看地圖,“所以你扒拉那麼久的地圖就是為了來這裡?”
“嗯,此湖位于西北,陰氣深重,乃是甯市範圍内靈能流轉的必經之地。”拂青走到湖邊說,“五年前我身死,魂魄尚未來得及離體屍身就被謝望峥封入紅木棺中被迫陷入沉睡。沒了魂魄控制,我體内的靈能便逐漸失控,最終脫離身體束縛幹擾外界環境,這也是甯市五年不見雪的原因。如今我活了,當然要趕緊把這個爛攤子收拾幹淨 。”
拂青的靈能過于強悍,失去管束後便會肆意吞食周圍一切它想吃的東西,五年來南下到甯市附近的冷空氣幾乎都被拂青的靈能吃了個幹淨,這才導緻甯市出現了五年“城外積雪三尺深,城内不見雪花飄”的詭異景象。
如今他死而複生,靈能感應到昔日主人的氣息變得興奮,連帶着甯市的天氣也開始出現異常。要是再不收回離體的靈能,明天一早别說冰雹,下刀子都有可能。
同樣也隻有收回離體的靈能,他才能擺脫目前這種“詐屍”狀态。
想到這兒,拂青不再跟顧冕廢話,擡手召來長弓直上雲霄。
很快漆黑一片的夜空中便爆發出一陣耀眼的光芒,驅散了湖泊上方的陰雲。
陰雲散去,星月競相而現,溫和的光芒經被靜止在空中的冰雹反射,照亮了湖泊的每一個角落。
在這道光的照射下,湖面逐漸泛起一層似霧的東西,有規律地朝拂青飄去。
顧冕望着半空中拂青的背影,眼裡充滿了驚訝,感歎美的同時也真正好奇起了對方的來曆和經曆。
他明明這麼強,為什麼會被一個凡人穿心殺死?
得到他真心的那個人又為什麼會辜負他?
這是什麼新型神仙凡人虐戀劇情?
在顧冕腦洞大開幾分鐘裡,拂青已經将所有靈能引回體内。當最後一絲靈能入體時,五年前斷裂的靈脈終于全部恢複,原本蒼白的指尖逐漸泛起血色,體溫也開始趨向正常。
直到此刻,他才算是徹底活了。
“真是久違的感覺了。”
拂青笑着揮出一道掌風,靜固在空中的冰雹齊齊碎成冰渣掉下,眨眼間的功夫便與湖水和泥土融為一體,再看不出半分異常。
“終于搞定了……嗯?”拂青剛要喘口氣,就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氣息在快速靠近。
他的臉色當即拉了下去,暗罵一句“陰魂不散”後從口袋憑空摸出一張黑底鑲着金邊、半個巴掌大的紙牌。
那牌反面畫着一個被劈成兩半的火柴小人,正面則是一片空白。
拂青輕點牌面,在那道身影逼近的瞬間,一條電鞭自空白牌面中化出,拂青握住電鞭,悍然揮向那道人影!
那人連忙擡手抵擋,兩股靈能相撞,造成的沖擊瞬間将下方湖水掀起了三層樓高!
底下的顧冕見狀連忙躲到那棵巨大的古樹後,這才避免被傾瀉而下的湖水澆個透心涼。隻是還沒躲上幾秒,一道驚雷響徹雲霄,伴随而來的閃電直接劈亮了半邊天。
顧冕咽了咽口水,又默默從樹下撤了出來。
他剛從樹下出來,就覺得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
“?”顧冕疑惑低頭,看見了一顆頭。
骷髅頭。
“……”
“我操啊啊啊啊啊!!”
顧冕照例尖叫,擡腳就要把那骷髅頭踹回湖裡,卻被那顆骷髅頭緊急叫停:“住腳——”
因為這一聲尖銳的咆哮,已經擡腳的顧冕硬是改變方向踹了腳空氣,差點沒把腰折斷。
地上的骷髅頭還笑呵呵評價:“小公子身體韌性不錯,是個可塑之才。”
“……可塑你大爺!”顧冕忍痛擡腳,準備給它踹回湖裡。
骷髅頭忙道:“哎哎哎小公子冷靜冷靜!這顆頭裡可凝聚着我攢了三千多年的靈能!你現在一踹,湖上那祖宗的雷一劈,我三千年就白幹了啊!”
話音剛落,湖上又是一陣電閃雷鳴。
顧冕默默收回腳,秉持着神仙打架凡人退避的理念往坡上走,出于對打工人的共情,他最終還帶上那顆勤勤懇懇做了三千多年牛馬的骷髅頭。
退到坡上躲了片刻後,顧冕又按捺不住心中好奇想看神仙打架。與手裡的牛馬骷髅達成共識後,他便在坡上找了個合适的位置捧着骷髅頭蹲下看戲,場面詭異又和諧。
“那個……”
“我說……”
一人一頭同時開口,顧冕連忙謙讓道:“你…您先說。”
骷髅頭仗着資曆深也不跟他客氣,直接問道:“欸小公子,這才過了五年,那兩位祖宗的調情方法怎麼就變得如此暴力了?”
“啊…啊?”顧冕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你管這渡天劫的架勢叫調情??你…前輩,您對‘調情’這兩個字是不是有什麼誤解?這根本就是在拼命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