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上靈能的顧冕就猶如一顆威力巨大的炮彈，撞上謝望峥後全力炸開，直接把他轟到了隔岸的小亭子裡。

亭頂被從天而降的謝望峥砸了個大洞出來，瓦片斷木濺了一地，謝望峥躺倒在廢墟中，整個後背被尖銳的碎瓦木刺紮得血肉模糊。

但他懷裡的人卻安然無恙，連一根頭發絲都沒亂。

即便那隻是一個幻境産物。

湖上的顧冕愣愣地望着亭子的方向，嘴裡念念有詞：“二百萬啊二百萬……把老子賣了都賠不起的二百萬……”

拂青拎着骷髅頭飛到顧冕身邊，剛要誇他兩句好聽的便被顧冕一把抓住了手。

拂青：“？”

顧冕顫抖着聲音問：“你…你說我活不過二十五歲對不對？”

拂青不明所以：“嗯哼？”

“那我能提前死嗎？”顧冕擡眸與拂青對視，眼底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渴望，“現在！立刻！馬上！”

拂青搖頭一笑：“不行呢親，非意外情況橫死提前過去是違法的，坐牢要一千年起步哦。”

“對…好像是有這麼個說法，自殺是不尊重生命……欸那你能不能送我過去？到時候我就說是你不小心手抖把雷劈歪了劈中了我這個路過的倒黴蛋，這樣就算意外情況橫死了吧？”

拂青依舊笑着搖頭：“也不行呢親，這樣就算我違法了。”

顧冕疑惑道：“可你又不是人，地府制定的法律法規能管到你嗎？”

“親啊，雖然你們地府制定的法律法規管不到我，但地府隻是死門的一個分部門，上升一個層面就能管到我了呀。”拂青攬過顧冕的肩給他科普道，“天地發展至今呢已有八門四境，四境負責維系天地靈能運轉平衡，八門則負責管理天地億萬生靈，我們是互不幹涉的兩個部門。要是我把你弄死了，我就等于插手了八門中死門分部地府的事，無論是故意還是意外都屬于擅自跨境執法，我要挨上頭批的。”

顧冕的世界觀再次被狠狠刷新：“上頭？神的上頭也有人管嗎？”

拂青點頭，指了指天。

“天命之人上任前都是要對天起誓的，就相當于你們人工作前要的簽勞動合同。要是做了違反合同的事，輕則挨一頓劈，重則被撤職打入輪回重新做人。”拂青嚴肅道，“天命之人幾百幾千萬年都不一定能出一個，我要是被撤了，海境沒人管，世界就要毀滅了，很嚴重的！所以我不能幫你，請親親諒解~”

顧冕沉默片刻，斟酌道：“可是……跟你鬼混了一個晚上後，我并不覺得你會是那種能老老實實做幾千萬年牛馬不跟老闆對着幹的員工。”

拂青：“……”

拂青手裡的骷髅頭連連附和：“對對對！小公子你說得太對了！他一個海境境主不在自己崗位上盡職盡責，年年跑到别人的領地撒野，仗着自己資曆最深那叫一個無法無天，根本就沒把天命之人上任前的誓言放在眼裡！他就是看熱鬧不嫌事大！見死不救！”

“這位親，你有點忘恩負義了哈。”拂青笑盈盈地舉起骷髅頭，繼而表演了一個笑容消失術，“三千八百年前你侍奉的那好大王把你丢進祭祀坑時，是誰吭哧吭哧挖斷十把木耜把你從祭祀的萬人坑裡刨出來帶你走上靈能修煉之路的？練了三千年練飄了是吧？要我幫你回憶一下斷頭的感覺嗎？”

“……”骷髅頭閉上嘴不說話了。

“還有你，能不能有點出息！”拂青扭頭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着顧冕，“區區二百萬至于這麼要死要活嗎？你就賴着不給，等人死了屍體一燒骨灰一揚，謝望峥找誰要錢去？再說以他家的資産，光一天利息加起來都不止二百萬，根本不缺你這仨瓜倆棗，别把自己看得太有價值，走走走，回家回家。”

說着拂青拉起顧冕的手，帶着他消失在了湖面上。

随着拂青離去，他所編造的幻境也開始崩塌。

那個用來亂謝望峥心的“拂青”也随着幻境的崩塌開始消散，然而當消散進行到最後一刻時，謝望峥卻突然釋放靈能，拉回了一切。

他将自己剩餘的靈能全部注入這個幻境産物，硬是将已經崩塌的幻境又撐了起來。

“你就那麼迫不及待想離開我嗎……”

拂青所制造幻境效果十分逼真，哪怕他本人已經走遠了，幻境産物看起來依然與真人無異。因此當謝望峥用力摟緊“拂青”又突然松手後，“拂青”白皙的皮膚上多了兩道格外顯眼的紅痕。

雖是虛假的幻境，卻比棺中冰冷的屍體要鮮活得多。

謝望峥擡手輕撫上“拂青”的面龐，啞聲道：“但我不會讓你離開的……無論你是真是假，是活着還是死了。”

說罷，謝望峥俯下身，重重吻上了那冰冷的唇。

直到靈能耗盡，幻境徹底崩塌。

…

回到出租屋後，拂青直奔床鋪倒頭就睡，剛恢複的靈脈并不足以支撐他又劈雷又開幻境又瞬移跑路，因此這麼一趟折騰下來，他的幾處靈脈又出現了細微的斷裂。

為了修複靈脈并盡快恢複到五年前的實力，拂青索性直接封閉五感，将所有的注意力都用于自身修複。

等他從五感封閉的狀态出來，已經是三天後的下午了。

房裡的窗簾半拉着，下午的時候會有陽光照進來，在牆上反射出好看的光影，讓整個房間看起來暖烘烘的。

拂青惬意地翻了個身，忽然一個笑呵呵的聲音從身旁傳來：“呦，大人您醒了。”

拂青擡頭，跟床邊櫃子上的骷髅頭來了個“深情對視”。

“……”要是躺這兒的是顧冕，他估計就該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