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望峥下意識先“嗯”了聲,才道:“來都來了,坐會兒吧。我不想…每次跟你見面都動手動腳的。”
“這不是你對我動嘴的理由。”拂青拉過椅子坐下,“不過有些話确實需要心平氣和跟你說一下。五年前我們結為夫妻,今天就離了吧。”
謝望峥一愣:“什麼?”
“怎麼?結婚戒指五年前就被你扔海裡喂魚了,如今還差我一句話的事嗎?”拂青掏出手機扔還給謝望峥,掰着手指頭開始算财産,“這是你當年送我的手機,裡面綁了你的卡還有五百萬餘額,反正已經被你凍上了,正好連帶着手機一塊還你。我給你的那些法器大多也不值幾個錢,就随你處置了,你把我送你的三叉戟還給我就行,那畢竟是我身體的一部分,不能給你。至于生死契……我會另外想辦法的。”
謝望峥皺着眉,不語。
“不過你放心,在找到解開生死契的辦法之前,我是不會再來打擾你了的。”拂青站起身說,“林燃說得對,我跟你本來就不是一路人,走不到一起的。雖然當年是你殺了我一次,但最大的錯依然在我,畢竟最開始是我先來糾纏你的……對不起,破壞了你原本的生活,無論如何我都會糾正這一切,還你一個安穩的。”
說着,拂青伸手欲要取回三叉戟。
“那顧冕呢?”謝望峥忽地抓住拂青要碰他的手問,“我跟你不是一路人,那他呢?他跟我一樣…他甚至還不如我!你又為什麼要在死而複生後第一時間糾纏上他?”
“……”
“你要賭他是嗎?”謝望峥繼續追問,“可你了解他嗎?顧冕今年24歲,父母雙亡,隻有一個七十多歲的植物人姥姥,就在這家醫院裡吊着命。五年前他托林燃的關系進了我的公司,可是……”
“可是他的命太爛,身上的煞氣陰氣死氣加起來能連帶着周圍十圈人一起倒黴,所以你各種針對他想趕他走。直到現在,他也隻能靠送外賣承擔生活費和他姥姥的醫療費。”拂青打斷謝望峥說,“你能查到的東西,我當然也都知道。”
“那你還……”
“那又怎樣?”拂青掙開謝望峥的手道,“我就是要賭他,要将他作為海境下一任境主培養怎麼了?我隻是在你一個人身上賭輸了而已,别自動給我代入世上所有人。一百零八件法器加三叉戟,明天一樣不落給我送到顧冕家門口,不然我就去起訴離婚。”
拂青說完,便頭也不回朝門口走,謝望峥連忙起身去追,前者卻突然在門口停下,謝望峥一個沒刹住,徑直撞了上去。
拂青被撞了一下卻沒有回頭呵斥,他盯着門外一片漆黑的走廊,臉色複雜。
謝望峥也注意到了走廊的異樣,神色微變:“怎麼回事?停電了?”
“要真是停電那才好呢。”拂青伸出手,走廊的陣陣陰風證實了他的猜測,“顧冕那小混蛋搞什麼,讓他叫鬼差,他叫了個什麼玩意兒上來?”
謝望峥微微挑眉:“就這種程度,你确定他能代替你繼承海境境主?”
“呵,某個差點毀了海境的人沒資格說這話,你不是病了嗎?滾回床上躺着去。”
說着拂青往前一步踏出病房,“随手”把門重重一摔,把要跟出來的謝望峥砸了回去。
謝望峥:“……”
走廊裡伸手不見五指,拂青憑來時的記憶摸到了電梯門前,電梯不出意外地怎麼摁都沒有反應。
随後拂青又來到樓梯間,推開門,往上往下都是一片漆黑,猶如深淵。拂青嘗試燃魂火探路,但試了好幾次,魂火都是燃起即滅,根本點不着。
能下去的路都被堵死了。
“啧,顧冕你個小面桶,讓你叫鬼差,你到底叫了個什麼玩意兒出來?”拂青一邊吐槽一邊撸起袖子,準備強破鬼打牆下去找顧冕。
然而就在他準備往下跳時,身後卻忽然傳來了謝望峥的聲音:“拂青。”
“你到底讓我說幾次才……”拂青不耐煩回頭,可身後壓根沒有謝望峥的人影!
那剛剛的聲音是……
不等拂青反應,一道血光直沖他而來!
千鈞一發之際,左眼幻術護主而自行發動。
凡入幻境物,皆化境主願。
直沖拂青而來的血光在幻境的作用下褪去殺意,變成了和煦的陽光,撲面而來的暖意讓拂青忍不住閉上眼享受。
春風拂面,流水潺潺,春天的北川湖不似冬夜那般吓人,是個踏青賞景的好地方。
拂青站在湖邊吹風,彼時一陣腳步聲從身後傳來,腳步聲越來越近,他卻沒有任何反應。直到被熟悉的溫暖環繞,左手無名指上傳來一陣涼意,拂青才懶懶睜眼,垂眸掃了一眼指上的東西——一枚精緻的戒指。
拂青向來不喜歡戴這些小玩意兒,下意識想摘了去,很快被一雙手制止。
“結婚戒指,先别摘。”
“還沒結婚呢,戴什麼結婚戒指?”拂青嘴上說着,卻沒有再動那枚戒指。
“先試試看合不合适。”那人在拂青耳邊輕語,“畢竟是外人做的,不提前試一下我不放心。”
拂青擡手打量起戒指,雖然是專門定制的,但在他眼裡也不過是一塊碳周圍裹了個好看的殼,單論價格還不如他從自家境柱上扣塊石頭來的值錢。
不過這是謝望峥為他準備的,在他心裡跟海境境柱上的石頭完全沒有可比性。
“挺好的。”拂青回頭一笑,“我很喜歡。”
謝望峥熟練低頭在拂青額間落下一吻,笑道:“喜歡就好,不枉費我逼瘋了十幾個店家。”
拂青無奈笑了笑,擡眸與謝望峥對視:“其實隻要是你送的,哪怕是路邊兩元店裡的玩具戒指我都……”
話音戛然而止。
在那雙飽含愛意的眼眸中,他看見了自己現在的樣子——
左眼的金色還未褪去,這是幻境正在運行的證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