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引路和尚深入,四周院落越發偏僻。最終他們停在一處不見天日的小院前,還未靠近屋舍,二人便察覺到一股陰冷詭異的氣息。
血腥味撲面而來,溫澈皺眉:“你們方丈住這種地方?”
和尚僵硬地偏了偏頭,擡手示意:“見,方丈,裡邊請。”
溫澈深深看了眼和尚渾濁的眼珠,率先邁入屋内。徐澄照緊跟其後,最後進來的和尚緩緩關上房門,将最後一絲光線隔絕在外。
屋内沒有點燈,僅靠窗棂透入的微光勉強照亮。徐澄照眯起眼睛,隐約辨認出這是個佛堂,佛像與供桌都隐在厚重的帷幕之後。
溫澈正要詢問那和尚,卻見他突然擡起手臂。寒光乍現,一柄沾滿血肉的斧頭竟從和尚肘部彈射而出——他的手臂被利刃剖開,僧袍與皮肉盡數撕裂,露出内藏的兇器。
“小心!”徐澄照話音未落,那和尚已猙獰撲來。破損的僧袖甩出血珠,斧刃帶着呼嘯劈向溫澈面門。
溫澈身形飄然後撤,發絲被勁風揚起。斧刃堪堪擦過他的鬓角,重重地劈在身後立柱上。隻聽“轟”的一聲,石柱應聲碎裂,粉塵簌簌落下。
“好了,你可以砍他了。”
劍光如電,那和尚瞬間被腰斬。斧頭脫手飛出,深深嵌入牆壁,震落一地砂石。
徐澄照收了劍,走到那堆殘骸前查看。僧袍下竟是木質軀幹,散落的四肢卻是人類殘肢。他用腳尖輕挑,木質軀幹翻轉過來,上面一道圖騰正迅速黯淡。
“這是?”徐澄照皺眉。
溫澈打了個響指,手中多了一個燭台。在跳動的火光中,他們看清了那個猙獰的圖騰:一隻人面虎身、手爪如龍爪,背後長着雙翼的怪物。
“這是司空家供奉着的金神蓐收之印……”溫澈看着那堆可怖的殘骸,眉頭緊鎖,“可金虹宮這等名門正派,絕不會用活人肢體拼湊機關。”
徐澄照道:“令人惡心。”
溫澈手中的燭火照亮了四周,屋内景象逐漸清晰起來。正中央盤坐着一尊殘缺的佛像,上半身裸露着森森白骨與腐肉,下半身卻是粗糙拼接的木制機關,幾根尖銳的木刺穿透僧衣,猙獰地向外支棱着。
供案上堆滿了白骨與機關殘骸,腐臭味撲面而來。垂落的黃幡與四壁早已被血漬浸透,分辨不出原本的顔色。右側牆上挂着一幅詭異的畫像,先前那把斧頭正插在畫中怪物臉上——那青面獠牙的怪物生着雙角,一雙眼睛五彩斑斓。
徐澄照盯着那雙眼睛,又覺得雙手燙了起來,他閉目搖頭,強壓下不适。
溫澈正專注檢查滿地機關殘骸,沉吟道:“莫非鋫州來的老和尚,是司空家内門弟子?”
見溫澈眉頭緊鎖,徐澄照伸手撫上他眉心,指尖觸到人.皮.面.具上的紅斑,有些不解:“溫澈,為何要做這麼醜的面具?”
“自然是為了不引人注目了。”溫澈輕笑,“你果然跟我大侄子一樣。”
徐澄照搖頭:“不一樣。”
溫澈笑了笑,掐訣念咒。黑霧從他掌中如泉湧出,落地後化作無數細流向四周蔓延。他閉目凝神,忽然用力握拳,黑霧頓時如離弦之箭沖向屋外。
片刻後,溫澈睜開雙眼:“寺裡還有不少活人,被困在某處陣法中,我探不到具體位置。”
“這是什麼術法?”
“見羽自創的‘尋影覓蹤術’,能探知到方圓十裡内的活物。”溫澈頓了頓,“不過……若是沒經他允許,我可不敢教給你。”
徐澄照若有所思:“你的兄長……是不是也很讨厭我?”
溫澈避而不答,轉身朝門外走去:“這寺廟古怪得很……我們去找找方才那個被拖走的大娘。”
待二人離去後,屋内漸漸彌漫起詭異的紫霧。霧氣翻湧間,一個身形魁梧的老和尚緩緩現身。
這老僧生得慈眉善目,兩道雪白長眉垂落胸前。他身披黃色僧袍,外罩朱紅袈裟,頸間懸着數串佛珠,俨然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樣。
他蹲下身查看散落的機關殘骸,捋着長須道:“老弟,可看清那人的劍招了?一劍就斬了我的甲叁,當真了得。”輕佻的語氣與他莊嚴的外表極不相稱。
忽又偏頭望向牆上的畫像,語氣陡然一變:“他身負修羅之力,令人膽寒。”仿佛換了個人在說話。
“我說老弟啊,”先前輕佻的聲音又響起,“我開口的時候,你就在心裡應答不行麼?反正用的都是一具肉身。”
“憑什麼?”陰沉的聲音反問。
“我可是先來的!”
話音剛落,老和尚左眼中突然冒出數條肉色觸須。那些觸手蜿蜒伸展,頂端膨大成一團血肉模糊的肉球。肉團不斷蠕動膨脹,漸漸形成了一顆頭顱的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