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不是靈州嗎,怎麼會有鋫州的樹啊?”丁羅滿臉困惑。
沈堯搖頭:“我也不知道。”
丁羅嘀咕道:“村民都被困在幻境裡了吧。就算紅崖秘卷記載了這等術法,葉聽泉哪來這麼大的本事呢?”
葉影盯着那口枯井,聲音冰冷:“他手裡有寒血珠,那是翎上城十萬亡魂怨氣凝結的邪物。”
“原來那珠子這麼邪門!老不死怎麼還讓葉勝去找呢,這下好了,他也被關進去了吧。”
丁羅歎了口氣,繼續道:“我知道這種幻境很厲害的,必須殺了施術者才能破解。外面的人進不去,施術者肯定躲在裡面某個角落,哪那麼容易找到……”
感受到葉影身上散發的寒意,沈堯擡手敲了下丁羅的腦袋。丁羅趕緊閉嘴,捂着腦袋躲到他身後。
“大哥别太擔心。”沈堯道,“溫靜流是葉勝的叔叔,我們剛才沒找到他們,說不定也進幻境了。”
丁羅從他背後探出腦袋附和:“是啊,這些年他為了打探葉勝的消息,三番五次來找葉家弟子麻煩,真是用心良……”
話未說完,就被葉影黑紗後淩厲的目光吓得一抖,整個人縮回沈堯背後,隻露出一雙眼睛。
“不過老大你絕對是葉勝最好的舅舅!”丁羅壯着膽子繼續道,“你把所有親信都派去保護他,連我們都……”
“你們跟着隻會拖後腿。”
“哦,老大,你這麼說我就有點傷心了。不過你确實是個好舅舅,又是教射箭又是教耍刀,給他釀酒、做扇子,還親手做點心……”
“閉嘴。”
“哦,我閉嘴了。”
沈堯适時問道:“大哥,我們該做些什麼?”
“去找一張門,”葉影擡頭看着湛藍色的天幕,“找到了,砸碎它。”
“是,大哥。”沈堯幹脆地應道。
“啊?找什麼門?”丁羅滿臉困惑,葉影卻已化作黑霧離開。
他從沈堯背後鑽出,小聲嘀咕:“老大釀的酒都沒什麼酒味,做的糕點也沒拿去給葉勝,是不是都給你吃了?什麼味道?”
想起大哥面無表情地把那一疊不可名狀卻散發着桂花香味的東西放在自己桌上的場景,沈堯神色凝重:“我勸你不要好奇。”
“你這麼說我更好奇了,到底是什麼味道?我也想嘗嘗!”
“阿昭,你還記得七年前我中毒的那次嗎?”
丁羅點頭:“那毒太古怪了,你倒在我房門口跟死了一樣。我紮了三天針才把你救醒,當時真以為你死了,可是哭了好久呢……”說着,悲從中來,一頭紮進沈堯懷裡抽泣。
“好了,别哭了,一時半會還不會死。”沈堯輕拍他的背,想起他一邊哭一邊把自己紮成刺猬的往事,“我們以後都不可能再吃到大哥親手做的糕點了。”
丁羅在他衣服上蹭幹眼淚,擡起頭一臉惋惜:“那可真是太遺憾了。”
一陣夜風掠過,兩人身旁的大樹沙沙作響。
葉勝看見幾片樹葉飄落進面前的井中,将倒映在水面的月影擊得粉碎。
“好冷,怎麼突然起風了……”他搓着雙臂打了個寒顫。慕容真脫下外衣披在他肩上,卻在看到井中蕩開的漣漪時愣住了。
“這不是枯井嗎?你剛才跳下去的時候,裡面應該沒水吧?”
葉勝警覺地環顧四周,發現天色已然驟變。一輪妖異的紫月正從赤紅的天幕中升起,近得仿佛觸手可及,而原本的圓月已隐沒在遠山之後。
他們身旁的大樹消失了,那間破舊的草屋也變得完好如新。透過半開的窗戶,能看見一家四口圍坐在桌前。一個白發紅瞳的幼童被少年摟在懷裡,正睜大眼睛盯着窗外的兩人。
慕容真低聲道:“那小孩是個天煞。”
“既然有人,不如進去問問路。”葉勝提議,“說不定他們知道怎麼去寒鴉寺。”
“我的大少爺,你心可真大啊……”
窗内的幼童突然伸出小手,含混不清地嘟囔着:“阿怪,怪,怪物……”
少年溫柔地哄道:“塵兒乖,該睡覺啦,哥哥給你講妖怪的故事好不好?”
兩人順着幼童手指的方向回頭,慕容真頓時毛骨悚然,一個血肉模糊的身影正蹒跚而來。
那“人”每走一步,身上就會掉落一塊分不清是衣物還是血肉的碎片,在地上拖出斑斑點點的血迹。
他緩緩挪到井邊,悄無聲息地栽了進去,竟沒有激起半點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