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也告訴過你,這藥最多維持四個時辰?若不能完成剩下的法陣,明日朝陽升起時就是你斃命之時。”
司空淵瞪大眼睛:“這你都知道?”
“他睡着時,我一直醒着。”
“他?是說葉聽泉嗎?”司空淵恍然大悟,綻開笑容,仰頭湊向葉洵,“原來這些年你也一直陪着我啊!”
就在他的嘴唇即将觸碰到葉洵時,一隻冰涼的手捏住了他的臉頰。
“離遠點,”葉洵淡淡道,“我讨厭你。”
司空淵的臉被捏得鼓起,像圓滾滾的胖金魚,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可我很喜歡你啊!講給我聽嘛!”
葉洵松開手,司空淵揉着臉繼續遊說:“你要是肯講你的故事,我就把我的藥分你一份,怎麼樣?”
“一個故事換一份藥……”葉洵若有所思,“倒也不算虧。關于我和他,你知道多少?”
司空淵眨眨眼睛:“我對你們葉家的事知道得不多,都是道聽途說來的。”
葉洵飄近了些,伸手撫上他雪白的短發,動作輕柔得像在撫摸一隻小狗。
“都聽說了些什麼?”
司空淵欣喜地一把抱住他,臉貼在他溝壑分明的肚子上:“聽說你們都是葉煌的兒子,你爹想跟葉無患搶掌門之位,結果失敗被殺。後來葉無患收養了你們兄弟倆,再後來又殺了你……”他仰起頭,突然伸出舌頭在葉洵小腹上舔了一下,“葉聽泉為了給你報仇,偷走寒血珠逃出了葉家!”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落下,司空淵嘴角頓時滲出血絲。他捂着迅速紅腫的臉頰,卻笑得更加燦爛:“你這不是還活着嗎?葉洵和葉聽泉怎麼會是同一個人呢?快告訴我嘛!”
葉洵的聲音依然平靜無波:“若是講到一半被人打擾怎麼辦?”
“絕對不會有人來打擾!”司空淵急切地保證,同時向前伸出手。
霎時間,廣袤的曠野上塵土飛揚,大地開始劇烈震顫。無數機關傀儡如同雨後春筍般破土而出,轉眼間就布滿了整片荒原。
這些傀儡形态各異,有的由木頭拼接,有的以金鐵鑄造,更有甚者還融合了人類與野獸的肢體部件。
葉洵望着半空中那隻長着人頭的巨型機關蜻蜓,淡淡道:“令人作嘔。”
“多謝誇獎。”司空淵擡手一揮,月光映照着他陶醉的笑容,“去吧,我的好孩子們,盡情玩耍吧!”
振翅聲、齒輪摩擦聲、腳步聲與獸吼交織成一片。在漫天塵土中,傀儡大軍如潮水般向遠處的落霞山湧去。
司空淵轉向葉洵,赤紅的眼中倒映着弦月,臉上露出孩童般讨要糖果的神情:“現在可以給我講故事了吧?葉洵哥哥。”
葉勝和慕容真繞着寒鴉寺轉了一大圈,卻始終沒有發現任何關于那顆珠子的蛛絲馬迹。
幻境中的寺廟異常靜谧,二人最終來到正殿前,葉勝猝不及防踩到一個蛇頭人,驚得跳了起來。
“啊!”他大叫一聲,一腳将人偶踢飛,“吓死我了!這什麼東西!”
眼見着那木輪在空中翻滾,他驚魂未定,又沖上去狠狠踩了幾腳。
葉勝拍着胸膛,回頭見到慕容真站在一側,臉上挂着促狹的笑容。
“幹嘛擺出這種表情!我、我可不怕!就是突然見到這東西,才吓了一跳……也沒有吓一跳,就是……”
“行了,不必解釋。”慕容真微笑着點頭,一臉“我還不了解你嗎”的表情。
“哼,我跟你這膽小鬼可不一樣!”
“我哪裡膽小了?”慕容真義正辭嚴,“我隻怕那些看不清摸不着、陰森不吉利的東西。不像某人,連蝸牛都怕。”
“少廢話!”葉勝一拂衣袖,往前方的大殿走去。
二人踏入殿中,立刻察覺到異樣,這裡的氣息與寺廟其他地方截然不同,仿佛不屬于同一個時空。
這時,溫澈和徐澄照從另一側的門走了進來。
“找到你們要找的東西了嗎?”溫澈問道。
葉勝和慕容真在寺内搜尋時,他二人一直在暗處跟随。看着溫澈鬼鬼祟祟的模樣,徐澄照隻覺十分可愛,便也默不作聲地跟在身後。
葉勝搖頭,目光警惕地掃視四周:“沒有,而且……這正殿似乎和其他地方不太一樣……”
溫澈道:“有一個實力強大的人阻絕了幻術,正殿并未被卷入幻境。這裡的一切,是施術者用記憶中的場景補全的。”
葉勝和慕容真對視一眼,心底同時閃過一個念頭:[師父?]
注意到他們的神情,溫澈又道:“你們在廟裡找了這麼久,有沒有找到幻境的出口?”
二人再次對視,搖了搖頭。
徐澄照看着溫澈,用剛學會的密語咒在心中道:[明知故問。]
溫澈:[閉嘴。]
徐澄照面無表情:[我沒開口。]
溫澈伸出一指,戳了一下他的後腰。
徐澄照渾身一抖,輕咳一聲,看向兩名後輩:“你們先前在山下,可有見到什麼異常?”
“沒有,我們隻見到了一口枯井。”慕容真搖搖頭,又看向葉勝,“可是那口井卻突然漲了水……”
葉勝眼睛一亮:“難道那口井就是出口?”
溫澈道:“那口井在哪?我們去看看。”
沙沙的雨聲突兀地響了起來。
慕容真疑惑道:“又下雨了?”
他快步走出正殿,擡頭望去,天邊高懸着一輪紫色弦月,夜空晴朗無雲,根本沒有下雨的迹象。然而,那沙沙聲卻仍在持續,甚至越來越近。
四人循着聲音來到山門外,眼前的景象令人毛骨悚然。
無數形狀各異的機關傀儡如潮水般湧來,密密麻麻,漫山遍野,正朝他們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