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一塊幹餅，掂量了一下，目光掃過地上那小小的一團。

“龍……能變得這麼小？”他的語氣平淡，聽不出是疑問還是陳述，但懷疑不言而喻。

畢竟，那牆上褪色的招貼畫還印着龐大猙獰的噴火惡龍。

“都說了那種是西方蜥蜴！”敖烈有些激動地反駁，小爪子在地闆上劃拉了一下：“我們古龍的形态是和壽命相關的！真正的上古神龍，活了幾萬、幾十萬年的那種，身軀龐大得能環繞星辰，像這座城池在他們面前不過是掌心沙礫。但我們……我們隻是提取了先祖最優基因片段、重新培育的後代，壽命大大縮短了，力量也遠不如前，身體自然就……”

他頓了頓，聲音低落下去，“……就隻有這麼大了。”

哪吒拿起那塊像石頭一樣堅硬的幹餅，放到嘴邊，用力咬了一口。餅子發出“咔嚓”的脆響，碎屑掉了一些下來。

他面不改色地咀嚼着，讓那粗糙幹硬的糧食在唾液的浸潤下艱難地軟化。

地闆上的敖烈看着他吃東西的動作，喉嚨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咂了咂嘴。

一股強烈的饑餓感從胃裡升騰起來，他今天在沙漠裡翻滾逃亡，後來又被哪吒揣在懷裡颠簸，又累又餓，早就前胸貼後背了。

他看着哪吒手裡的餅，又看看桌上剩下的兩塊，藍眼睛裡寫滿了渴望。

不知道哪吒為什麼不帶他回營地，如果是小玉在，肯定會給他一塊甜甜的新鮮水果，而不是這種看起來就能硌掉牙的硬餅。

想到聯邦政府對他們這些“返祖異類”的清除政策，想到敖家在翡星不遺餘力地制造他們這些“優化品種”，甚至造出了自己這樣能完全變成龍形、幾乎不再是“人”的存在，敖烈心裡一陣發堵。

自己這副模樣，恐怕真的已經是徹頭徹尾的異類了吧。

“哪吒……”

一個細微的、帶着明顯渴望的聲音打斷了哪吒短暫的思緒。

他垂眼看去，隻見那條灰撲撲的小龍已經不知何時挪到了他的腳邊，兩隻前爪扒拉着他粗糙厚實的鬥篷下擺，正努力地、笨拙地往上爬。

小小的爪子在布料上留下一點點濕痕和灰印，細長的身體一拱一拱，尾巴尖也努力地卷曲着，試圖找到借力點。

“給、給我吃一口嘛……”敖烈終于爬到了哪吒的大腿附近，仰起小腦袋，眼巴巴地看着哪吒的臉，聲音軟糯，帶着哀求：“我快要餓死了……”

“你不是有小型儲物空間？”哪吒的聲音透過咀嚼的動作，顯得有些含糊不清：“之前被關的那五天，也沒見你餓着。”

他記得這小東西被抓時，身上還帶着不少零食和用品。

“早就在逃出來的時候炸掉了！”敖烈的藍眼睛瞬間黯淡下來，語氣也帶上了後怕和一絲委屈：“我也不知道是誰想害我，引爆了我所有的空間裝備……還好我命大，及時變成了龍形才沒被炸死。”

他重新擡起頭，更加靠近哪吒拿着餅的手，張開小嘴，露出裡面細小的牙齒，兩根柔軟的銀色長須在嘴邊随着他的話語輕輕晃動：“我就吃一點點，真的，就一點點，嘗嘗味道就好……”

哪吒看着他可憐巴巴的樣子，沉默了一下，然後拿起桌上剩下的一塊幹餅，對着桌角用力一敲。

“梆！”一聲硬響，餅子應聲裂開，碎成了幾塊大小不一的碎屑。

他撿起兩塊最大的，放到盤子裡。

敖烈眼睛一亮，立刻撲了過去，兩隻前爪一邊一個，小心翼翼地抱住碎餅塊，低下頭，用細小的牙齒“咔咔”地啃了起來。

他吃得很認真，也很珍惜，小小的身體因為咀嚼的動作微微起伏着，喉嚨裡發出滿足的輕微咕噜聲。

哪吒也繼續吃着自己手裡的那半塊。

這餅子确實難以下咽，粗粝、幹硬，沒有任何味道，像是摻了沙子，但他吃東西從不浪費，即使口感像石頭，也必須吃完補充體力。

他快速地咀嚼、吞咽，很快就解決了自己的份量。

敖烈啃完一塊，又去啃另一塊，但他的體型實在太小，胃口卻似乎不小，兩小塊餅屑下肚，隻是稍微墊了墊底，饑餓感依舊強烈。

他眼巴巴地看着哪吒空空如也的手，又看了看桌上還剩下最後一塊完整的餅。

……還是好餓啊。

“哪吒……”他舔了舔嘴唇，試探着開口，“你……你能不能讓剛才那個姐姐再送一點吃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