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毛隔壁那戶就挺煩陳小毛媳婦老是往他家門口潑水,冬天天寒,水潑下去馬上就能在他家門前結冰,這要是誰出門不小心摔了算誰的。
那戶人家是村裡小姓,一家人脾氣也好,開始是和陳家好聲好氣談,讓陳小毛媳婦倒水注意點。
苦主脾氣好,那害人的頓時炸了鍋,陳小毛媳婦嘴裡不幹不淨,直接将人罵了出去。
水還是照樣潑,甚至比以前還勤快。
兩戶人家越吵越厲害,甚至都打了起來。杏哥兒他爹把事情一理,也沒什麼好扯皮的,兩家看大夫的錢自己掏,陳小毛媳婦不許再往人家門口倒水,還得為以前潑的水賠禮道歉。陳小毛給鄰居家送兩捆柴火,這件事情就算了了。
陳小毛一聽還要賠東西,臉色頓時變陰,陳小毛媳婦更是躺在地上哭鬧不停。
嘴裡不幹不淨,罵完這個罵那個,話裡話外說村長處事不公,要逼死他們陳家人。
最後,還搬出陳明遠,說他們陳家日後是要出大官的,要迎娶高門貴女的……
聽得村長額頭青筋直跳,馬上讓人去請陳氏族老過來,強硬壓着人賠了兩捆柴了事。
005
“那個陳小毛家的,一直不做什麼好事。但我也給你提個醒,陳明遠若是高中,瞧中他的姑娘哥兒怕是不在少數,你可得抓點緊,千萬不能漏了這樁婚事。”
杏哥兒是真心實意為滿夏着急,他是能看到滿夏他們一家對陳明遠母子的照顧的,就盼着有一日陳明遠高中,能讓滿夏過上輕松的日子。所以一有什麼不妥,他馬上就過來告訴滿夏。
滿夏聽了這話,一時也拿不定主意。
“等我回去和我爹阿爹商量下。”
“嗯,你清楚這事就好。”
兩人離開有些時間,光顧着說話,滿夏的背簍還有很大空間,兩人又回去擇菜,杏哥兒還把自己摘的部分菜給了滿夏,“籃子裡這些夠吃了,多了放我這裡也壞了。”
滿夏也不客氣,想着下次有事他也想着杏哥兒。
出來一上午,早上的粥和餅子消化得差不多了,滿夏掂量着背簍,覺得差不多可以回去了。
杏哥兒見他單手輕松拎着背簍,有點好奇,吵着他也要試試,剛上手就感覺自己胳膊肘都快被拉斷了。
“不行不行,還是夏哥兒你來吧。”
滿夏随他爹,自小就有一把好力氣,小時候有人打趣他,滿夏若是生成男孩,那絕對是頂好的勞力。
随着他出落得越發像蘭知,說那些話的人也少了。
大抵是對于一個哥兒來說,力氣大是不值得誇贊的,甚至還會招緻異樣目光。
幾人邀着一同回村,一路上說說笑笑,也是一道靓麗的好風景。
衆人各自歸家,和杏哥兒揮手分開後,滿夏也緩緩向家走去。
推開門,他阿爹正坐在小馬紮上,手裡拿着帕子正在鏽,腳邊擺着針線簍子。見兒子回來,便停下手中活計,招呼他快歇歇。
“滿夏,回來了。”蘭知拿出帕子給他擦臉,“今天還不是很暖和,早上出去冷不冷?我跟你說,現在這個天千萬不能貪涼,竈上有熱水,趕緊去喝一口暖暖身子。”
“嗯。”他把背簍靠在牆上,去竈房倒熱水喝。剛在外面還覺得幹活有些熱,現在熱水一下肚,滿夏頓時覺得身體内的寒氣都散開了,整個身子從裡到外都暖洋洋的,舒坦得很。
蘭知看他這幅小模樣,心下歡喜,從碗櫃裡拿出一包糖。
“夏夏,把碗拿過來,甜甜嘴。”
“阿爹,你最好了。”
兩人歡歡喜喜在竈台喝了一碗糖水。
“今天的野菜不少,等下我們挑一些留着做野菜團子吧,其他的明早都拿去賣。”
洗幹淨的野菜焯水,撈出後擠幹水分,不用切得太碎,這時聞到的已經不是野菜的苦澀,而是一種清新的香氣,蘭知還喜歡往裡面加臘肉丁和筍幹,另外加油、鹽調味。
和好面之後,隻需像包包子一樣包好,然後上鍋蒸。
等待的時間裡,滿夏的注意力總是不由自主飄向冒着熱氣的大鍋,偶爾還要想怎麼和阿爹說陳家的事情。他的肚子又叫了幾聲,他不管了,還是先吃鍋裡的團子吧。
掀開鍋蓋,一股濃郁的蒸汽夾雜着誘人的香氣撲面而來,一個個蓬松柔軟,表面泛着溫潤的光澤。
“小心燙。”蘭知用筷子夾起一個放到滿夏的碗裡。
滿夏先是小心吹了吹,然後咬下一口,松軟的面皮在齒間輕輕彈開,内餡的鮮美立刻充滿口腔,各種野菜的清香、微辛,臘肉的鹹香完美融合。
“好吃!”
蘭知留了七八個野菜團子,用幹淨的布墊着,裝在籃子裡。
“下午把這些送到明遠家裡,我最近還攢着一些雞蛋,也一并送過去。”
滿夏一聽,小臉拉着,有些不情願:“阿爹,冬天的雞本來就生蛋少。現在我哥的腿又受傷了,雞蛋還是留着家裡吃,送這些野菜團子也夠了。”
蘭知歎了口氣,放下手中的活計,認真地看着滿夏:“夏夏,你哥的腿和你沒有關系。你現在最應該關心的,是你和明遠的婚事,那小子如今也算讀出來點名堂。”
滿夏心裡不是滋味,悄悄把今天杏哥兒說的事情告訴了他阿爹。
他心裡亂亂的,必須得問問阿爹的意思。
蘭知聽完,眉頭緊皺。
他輕輕拍着滿夏的手背,柔聲安慰他道:“夏夏,你先别急,我下午和你一起去陳家看看情況。”
滿夏點頭,應下了。
陳家住在村裡面,和村中間的劉家有段路,中間要經過一棵大樹,樹下常常坐着閑聊的人。
經過時便有人問:“你們這是往哪裡去?”
“是夏哥兒摘的野菜,還有我做的幾個野菜團子,給他翠蓮嬸子送去嘗個新鮮。”蘭知把懷裡挎着的籃子稍稍往前一送,正好讓人看到籃子裡鋪着的那層野菜,和放在角落裡的陶碗。
還真是一籃子野菜。
春天到了,野菜多的是,不是啥稀罕的玩意。
四周打量的眼神少了。
問話的那人順勢誇道:“你這團子做得可真好看,有空可得多教教我們,野菜吃着太澀了。”
“嗯嗯,回頭有空上我家來。”
蘭知不欲和她們多聊,随便扯了幾句走了,滿夏跟在他阿爹後面,乖巧得和各位嬸子嬸麼告别。
“快走快走,這些人沒事就愛瞎打聽。”走遠了,蘭知和滿夏吐槽,“村裡眼紅你和明遠婚事的人不少,千萬不能上了他們的套。”
“嗯嗯,我知道的。”滿夏連連點頭。
正如蘭知所料,樹下的人就這劉家的事情越聊越火熱。
“夏哥兒長得真好看,在十裡八鄉都拔尖的。”
“那确實是,就我們村裡的這些年輕哥兒,沒一個臉比得上他,就連年輕的蘭哥兒也比不上。”
也有人不贊同:“哥兒長得好看怕不是好事,莊戶人家娶個媳婦,自然是要娶能當家理事的賢惠人,總不能娶回家光看着。”
“呵呵,誰不知道你和蘭哥兒年輕時的那點事,沒人家好看就算了,至于記這麼久?而且夏哥兒婚事早已定下了,就和陳秀才。”
“誰知道真假?”
“怎麼不是真的?這可是劉家族長在陳家小子秀才宴上親口說的,還能有假?”
“你那是話隻聽了一半,我看這事情才不是你想得那樣。”
衆人一聽,這是有消息,急忙催促她快說。
那人清了清嗓子,見衆人的眼光都落在她這處,眉眼微挑,說起一些它知道的零散消息。
“劉家是想認這門親,但陳家未必願意娶那劉家小哥兒。”不等其他人追問,那人又解釋道,“那天陳家擺酒,村裡不少人可都去了。那劉族長是提了親事,可當時陳家的也沒應和。劉家說是從小定的娃娃親,可我們這些人在村裡住着,誰聽過這個事。”
經她這麼一說,一些人還真覺得不對勁。
“那是劉家逼親了?我就說怎麼怪怪的,向來隻有低頭娶媳的,沒見過劉家這樣上趕着的。”
“現在陳家小子有了出息,劉家可不就仗着自家小哥兒年輕漂亮,想攀上這個哥婿。”那人邊說邊擠眉弄眼,“他家大兒子不是回來了嗎?我看得真真的,那大半條腿可都沒了,你們說這以後還能下地幹活嗎?這明擺着不是要靠劉大山兩口子和夏哥兒養。”
“啧啧,那可真是養不起,養不起呀。就算夏哥兒長得好看,可那畢竟也不能當飯吃,又不是錢多了沒處花用的人家,誰娶這麼個拖油瓶。”
“所以說呀,這婚事咱們再看看,八成是劉家剃頭挑子一頭熱,上趕着要嫁。”
大樹底下,三五成群的,聊得熱火朝天,仿佛個個都曾躺在劉家或者陳家人床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