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山出來時,正聽到這句話,對他話裡的“阿伯”略感不滿,垮着臉道:“那個誰,你進來,讓大夫一同給你看看。”
許斯年受寵若驚,沒想到還有自己的事,這可真是遇上了好人了,當然了,自己也是好人有好報,要不是自己那縱身一躍,估計也沒這事了。
他站起來也痛快,邊往醫館裡走邊道:“謝謝阿伯關心,小哥兒沒啥事吧?”
滿倉也正想問這個問題。
劉大山剛得了大夫的話,心裡松快,便說:“好在救上來及時,沒受什麼傷,就是有些吓着了,大夫配了安神湯,夏夏已經喝了睡下了,等他醒了我們再回村去。”
聽到人沒事,兩人都松了口氣,滿倉對許斯年道:“多虧了你這小子果斷,我替夏夏謝謝你。”
“應該的,順手的事情,如果眼睜睜看着人家落水而見死不救,那我和畜生也沒什麼區别了。”
劉大山暗自點頭,心想這孩子心眼不壞,自己那五兩銀子沒有白花。但這人買回來怎麼辦,劉大山還沒想好。
五兩銀子可是一筆大錢,今天若不是買牛車,自己身上也不會有那麼多錢。但是若真把這小子當做下人,也不太合适,更何況,村裡還沒有能請得起下人的人家。
他猛不丁帶個下人回去,太紮眼了。
這事兒,他還需要再想想。
許斯年這邊已經進了診療室的門。
還是先前那位給滿倉看腿的李老大夫,他看了眼蓬頭垢面的許斯年,驚了一瞬,随即面色如常讓人坐到他面前的椅子上。
許斯年笑笑:“途中奔波,塵土滿身,我坐下去,怕髒了您的椅子。”
老大夫橫他一眼,手指并攏敲桌子,不滿道:“你不坐下,老夫怎麼給你診脈?”
許斯年還欲再說,跟在後面的劉大山卻看不慣這磨磨叽叽的樣子,伸手一把将人牢牢按在椅子上,低聲道:“坐好。”
緊着着,李老大夫的手精準搭在許斯年的脈搏上,表情仔細而認真,許斯年也不在開口說話,還放慢呼吸,生怕影響了老大夫看診。
李老大夫換了隻手,接着搭脈,小小的診室裡沒人說話,許斯年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這具身體又出了什麼問題嗎?
開局穿越到被發賣的奴隸身上,許斯年頭痛了好幾天,才接收完原主的記憶。他原本是北方某大戶家的一位小書童,不知是什麼原因惹惱了大夫人,稀裡糊塗就被捆了手腳賣出去了。
從人牙子那裡打聽到,原先的主家刻意交代了,要把他賣得遠遠的,賣到南方再不許回去。至于為什麼會被發賣,原主自己都搞不清楚。
也正因為原主不甘心這樣不明不白地被發賣出去,整日驚惶,又因為不服管被人牙子踹了幾腳,一命嗚呼了,再次醒來便是來自現代的許斯年。
許斯年也是個十足倒黴蛋,作為一個重點大學研究生,他剛出校門,正準備在社會上大展拳腳之時,就發現學曆貶值了,最最要緊的,他研究的方向還是畢業及失業的古漢語文學。
在就業市場上撞了滿頭包,他咬牙下定決心,頭懸梁錐刺股,挑燈夜戰學了兩個月,最後拿了個鐵飯碗,服務祖國的最基層去了。
工作三年,許斯年好不容易請到了年假,決定出門走走,散散渾身的班味。
不過誰能想到,他在景區被猴子打了,他那坐辦公室上樓梯都喘的身體,壓根就打不過山中一霸,腳下一個不注意,腦子就磕到了石頭上。
就這樣,他迷迷糊糊成了大盛朝的許斯年。
他從原主的記憶中了解到,這個世界有點特殊,除了男人和女人之外,還有第三種性别,也就是小哥兒。這群人長相比男人俊秀,但也擁有生育能力,是嫁人的一方。
許斯年對此接受良好,他本來就是同性戀,原本都打算一輩子不結婚了,如今倒是能合法搞基了。不過當下最重要的,還是他連人權都沒了。
而且看那老大夫凝重的眉眼,不會自己連命都要沒了吧?許斯年心慌意亂,隻覺得自己心都要跳出來了。雖然老天爺是對他不怎麼的,但他還是想活下去。
眼見老大夫收回了手,許斯年趕忙問道:“如何?我還能活多久?”
白胡子李老大夫捋着胡須,慢悠悠道:“暫時死不了,但你先天不足,又寒氣入體,想要安穩活着,隻能細心将養。”
許斯年皺起眉頭,這老頭是什麼意思?自己這是能救還是不能救?
劉大山站在旁邊聽了,問了一句:“李老大夫,煩請你開些藥給這小子養一養。”
李老大夫聽了,筆尖蘸墨遲遲未動,還是道:“他身子虧空得厲害,不是吃幾劑藥能好的,重要的是好好養着身子,自行将虧空補回來。”
許斯年剛還以為自己沒救了,又聽老大夫講這句話,急忙追問道:“老先生,我該如何養呢?”
李老大夫冷笑一聲:“就是雞鴨魚肉,人參燕窩,什麼好吃什麼,不能做重體力活,也不能受刺激,瓷娃娃一樣養着。”
看這小子身上補丁做成的衣服,如何能過上富貴老爺的日子?若是再奔波勞累幾日,便可以準備後事了。
劉大山聽完皺眉,這麼個養法,他是供不起的。罷了罷了,好歹是對夏夏有救命之恩,自己便照着家裡的日子看顧幾月,若是不行了,到時再給他做上一場白事,如此也算報了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