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她裸露的腕。
“那這是什麼?”鐘錦要掙已經來不及了,莫上麟分明沒有睜眼,手指卻準确無誤按住那裡層層疊疊的疤狠狠軋緊,不知道是心疼還是恐懼,到最後都變成擰人生疼的力道,“六小姐,鐘錦,這是什麼!你給我喂血的時候……又在想什麼?”
鐘錦從未覺得這個人體溫如此之燙,再去推時莫上麟松了手,放開了。她仰起面,渾身沒有一處不在疼。她隻是不願、不想讓這疤痕的産生和莫上麟扯上任何關系,為什麼就是不放過她?!
星實在太亮,崖頂的火把也刺得人雙目酸痛,鐘錦真的太累了,一顆心懸在油鍋上被滾油濺了太多洞,兜不住這破破爛爛的情。
她腕上一定紅了,甚至留下烏青的指印。
就像莫上麟,兇狠,偏執,占據。
空氣裡隻剩下喘息。
兩個人靜了許久,靜到各自呼吸漸平。
鐘錦拾起那塊染血的帕子,就這麼跪着重新将腕纏起來,然後扶起人。
囊袋裡水還有一大半,莫上麟不接。她就站起身到溪水邊重新汲了一壺。
回身時看到他擡手抹眼,指尖有一點紅。
手指攢緊了一下。
繼而走回去,莫上麟摸索水壺的動作偏了方位,被鐘錦握住,反剪到身後。
沒有再動作。
身處黑暗的人對于時間總是迷茫而焦灼,莫上麟很快就嘗試睜眼,光線刺入瞳孔的瞬間血珠再次凝起墜落。鐘錦攏住他亂顫眼睫。
低頭,唇貼到他發燙的面,自眼角未幹血痕觸碰到鼻尖,再到微微顫動的唇。
輕輕咬了一下。
退開。
莫上麟什麼都看不見,隻要略微睜眼就開始流血,此時真的不敢動了:“……六小姐,阿錦,我害怕,你知道麼。”
“嗯。”
他面頰在顫,壓抑下去後的聲音隻剩自嘲:“你從來都不信我。”
鐘錦松開禁锢,指腹按揉開他難以自制的肌肉,把那在淵潛龍不願承認的淚揉回去:“抱歉。”
我不是一個人。
我也真的很害怕,所以都别探究了,好麼……
俯身,耳鬓厮磨。
天際微明,有聲音在靠近。
那腳步和話語很雜,應該一幹是“走投無路”散入山林的死士,另一邊是陛下的人。
莫上麟腿上的傷并不很礙事,一張臉被鐘錦仔仔細細擦幹淨,因發燒略紅的面容中和去眉角淩厲,再覆上眼。
還怪可憐的。
鐘錦蜷了蜷他指尖。
門開:“怎麼樣啊公子?老漢我這兒還有點治跌打傷的藥膏,死馬當活馬醫。”
屋主人進來,昨兒深夜尋到此處看不清,鐘錦才發現這人聲音比容顔年輕許多。
“多謝您。”她本就長得俏,眉眼一耷,“外頭是有什麼人麼?聽着好吓人。”
這漢子就大大咧咧揮手,揉開膏往莫上麟傷口上塗:“動不動就搜山啊打打牙祭什麼的,都習慣了。要真來,你倆就往臉上抹點灰,演我侄兒得了。”
鐘錦被逗笑,瞧着老漢出去拾柴燒水,阖門。
見莫上麟撚了一點藥低頭聞。
低聲:“有問題麼?”
那邊搖頭,擦淨手:“不知道。”
“這天下還是閣下不知道的東西。”鐘錦随口揶揄,被莫上麟往前輕拉。
“多着。比如,六小姐在這兒該叫我什麼?”
雜亂的人聲好像走遠了,鐘錦還在側耳,敷衍:“王爺,莫上麟嘶……好了好了别鬧。”
失去視力當真沒阻礙這位的手腳,鐘錦都懷疑他是不是以前瞎過,輕車熟路捏住她下颚。
氣兒落在唇上:“本王現在是你的郎君。”
鐘錦無奈。似乎吵過一場後這厮就徹底無法無天,昨夜沒幾裡路仗着受傷時時刻刻貼在她脊背,一能歇息,便湊過來東啄一下西啄一口,簡直是……
無可救藥。
這裡雖還隻在半山腰,但遮擋不多,鐘錦身上還剩一枚木鳥,另有一張那日花禾溪砸她的紙團,因洗衣時沒有拿出,已經碎了。她猶豫了一下,将碎紙削抖進荷包,撥開人推窗。
沒推動。
她有些惱莫上麟不讓人休息,手下加了力氣,換來窗棂嘎吱幾聲,滞住。
朝莫上麟偏頭。
那厮就懶懶往後靠去,系蹀躞的手指修長而悠閑,調笑。
“瞧本王這運氣呐,六小姐是又栽坑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