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肩很寬,從身後壓上來時,将懷中的女人襯的愈發嬌小。
臉上帶着一種優雅的笑容,難以想象在照片看不到的地方,他們有一部分是相連的。
之所以敢将照片拿給别人看,是因為這張照片的确看不出什麼。
有的隻是委屈哭泣的妹妹,和溫柔哄妹妹的哥哥。
隻看照片,多麼溫馨有愛的一幕。
當然,這張照片也沒有起到什麼作用。如此嚴密的安保系統怎麼可能因為一張照片就被破獲。
不過江沛玉最後還是上去了,因為對方接到了一通電話,似乎是祁衍身邊的助手打來的。
然後江沛玉就被禮貌地請了進去。
她通過直達電梯上到頂樓,手中帶着在路上買的禮物。畢竟三個月沒有見到,她覺得不能空手來做客。
這是屬于中國人的禮儀。
電梯門開,她走了出去。
映入眼簾的一條超長過道,往裡深入,無主燈的天花闆設計,燈光仿佛霧氣一般淡淡鋪開,書桌是火山岩石材,上方除了幾本被翻開的書籍之外,另外還放着一瓶剛醒好的紅酒。
她依稀記得,上次過來時,這裡的書桌還是黑木材質,想不到這麼快就更換了。
之所以記得這麼清楚....是因為那一個月裡,有很多個時間,她在這上面被弄到放聲大哭。
黑木很硬,躺在上面并不舒服,更何況是趴着。
現在換成更為堅硬粗糙的火山岩...
江沛玉的心思生出了些異樣的恐懼。
高達四米的書架宛如拔地而起的高樓,直抵天花闆。同樣的高度的書架這裡有數排,上方按照年份和種類擺放陳列着各種書架。
恢弘而莊嚴,極具壓迫感。四周的空氣似乎也凝固到逐漸稀薄。
那些泛着被時間入侵的皮封書籍擺放在上方,是埃及語,江沛玉根本看不懂。
她猜想,這些應該是早就絕版,極其珍貴的藏書。
估計随便一本都能夠買她的小命了。
她在心裡小聲碎碎念。
她不敢弄出太大的動靜,輕手輕腳地往裡走,直到聽見有聲音從裡面傳出來。
那位坐在沙發上的客人,有着十分儒雅的長相,筆挺周正的穿着,哪怕他的臉色慘白,但仍舊不減高位者的氣度。
他的聲音因為痛苦而顯得嘶啞而厚重:“我知道這件事您也為難,但...但您是我最後的希望了,隻有您能夠幫我,先生...”
江沛玉一時不知道該走還是該留。
他們似乎在讨論很重要的事情。
她深知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要好,波頓叔叔談論公事時會讓媽媽離開,更何況是祁衍。
秘密這種東西隻有啞巴和死人才能保守。
她不想啞,也不想死。
左右為難之下,她選擇用手捂住耳朵。
但還是不可避免地聽到了一些。
稍年輕些的那位男性身上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場,哪怕他給人的感覺俨然就是一位優雅的紳士,但在氣勢上,還是輕易将前者給壓了下去。
差異過于懸殊,完全是碾壓性的。
“你想讓我怎麼幫你,違抗他國律法嗎?”
“可...”那道厚重些的聲音明顯慌了神,“那裡分明不在路線範圍内。”
海上發生更改路線的原因有很多,可他仔細研究了很久,那個地方近期并沒有任何自然災害,更加沒有海難。一路上都風平浪靜。
除非是人為。
人為造成的路線更改,緻使一場正常的跨國交易變成非法走私。
男人站起身,他高大的身材形成的陰影瞬間便将那個有些失魂落魄的男性覆蓋住。
像是一座磅礴偉岸的高山。禁欲清冷的西裝掩蓋下,仍舊強有力的手臂和軀體宛如蟄伏的獵豹。
可他看上去很優雅,舉手投足間都是良好教育下培養出的古典紳士感。
包括他給他遞煙的動作。
“既然貨物已經被扣了,就按照正常流程走,該認的認,該罰的罰。怕什麼,天又塌不了。”他笑了笑,彎下腰給他點煙,本該處于低位的一個舉動,經由他做出來,卻有種警告的意味。
貨物被扣,先不說那些處罰,合同上明明白白寫明了超時的後果。
他需要面臨的是一百倍的賠率。
傾家蕩産也賠不起。
男人顫抖着将自己的顧慮說出來。
年輕男人稍作停頓,點煙的那隻手才剛收回,指腹放在金屬火機上的浮雕工藝上輕輕撫摸。金絲眼鏡下的眼眸微微擡起,似乎是在思考。
他的手指修長有力,指腹和手掌上有繭,不是那種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該有的。十分具有力量感。
他的長相其實也是,雖然五官精緻,可立體鋒利的骨相和大開大合的輪廓令他全無半點雌雄不分的美。
即使他看上去無比高貴典雅,可他身上浮現出的若隐若現氣場,帶着很強的威懾與壓迫感。
半晌後,他露出一抹運籌帷幄的笑來:“這很簡單。”
對方似終于看到希望一般:“您願意幫我?”
年輕男人朝後看了一眼,那位一直站在他身後的下屬取出一份早就準備好的合同,和簽字筆一起交給了那位男人。
如果對方能多看他一眼,恐怕就能看出他眼底宛如野獸看待獵物時,那種勢在必得的眼神。
那是一份抵押合同,将對方的一切全部抵押給他。
——當然,對方的老婆孩子不在抵押範圍内。
夾煙的那隻手輕輕壓放在合同上,手背的青筋異常明顯。男人微微揚起唇角,笑容充滿了算計:“除了我之外,還有誰能一次性拿出這麼多美金給你?”
他的聲音就像是海妖的吟唱,帶着讓人無法拒絕的引誘。
明知這種引誘是緻命的,卻還是不得不點頭接受。
江沛玉看不清對方的臉色。
但她為他在心裡默哀。
祁衍很擅長做交易,尤其是這種懷柔手段下的‘強買強賣’
在别人走投無路之下,他宛如救世主一般出現,伸出那隻解救對方的手。
實際卻是将對方拉到一個更大的深淵内。
由他親手挖掘出的深淵。
那張合同應該還是簽了,長久的安靜之下,江沛玉聽見了筆觸在紙上上劃過的聲音。
不太流暢,想必對方也簽的十分糾結。
那人離開之後,江沛玉更加不敢出去了。
她覺得自己今天過來簡直是一件萬分愚蠢的行為。
她居然異想天開找祁衍給自己撐腰。
但她已經不想再更換電腦了,找他是最方便也是最快捷的方法。
隻要他回家,那些張狂跋扈的雄少爺小姐們都會變得乖巧老實。
“還要躲到什麼時候,書架後面的那隻小老鼠。”
從容不迫的男聲,不同于剛才的壓迫感,此時隻剩下一種平靜的散漫。
他取出雪茄剪,将雪茄的尾端剪掉,随後又放在燃燒的雪松片中輕輕滾了滾。
極淡的煙霧和那股植物的清香一起散開。
江沛玉臉頰一熱,不知道他什麼時候發現的自己的存在。
或許從她來到這裡的第一時間就發現了。
她惴惴不安地抱着書包走進去:“我..我沒有聽到全部。”
英俊紳士的男人顯得無比寬容:“全部聽到了也沒關系。”
桌上那瓶醒好的紅酒,此時被倒入其中一隻高腳杯中。他的外套脫掉了,被随手放在一旁的沙發上,黑曜皮革,柔軟中帶着冷硬。和他一樣。
江沛玉看了眼他的穿着。
白色襯衫上,袖箍一絲不苟地固定在大臂上,袖口已經卷了上去,能夠清晰的看見結實有力的小臂肌肉線條,那隻黑色古典的腕表佩戴在他的手腕上,仿佛一道明顯的分界線,将手背與小臂上凸起的筋脈與血管一分為二。
發型是随意的三七分,額前的落發微微遮住了眉骨,至少在視覺上減少了幾分頂級掠食者的銳利感。
上次他們見面應該是三個月前了,他的頭發比現在要短很多。
一覽無餘的寬肩窄腰,黑色西褲下的長腿交疊,那隻盛了紅酒的高腳杯在他指間微微搖晃。
“出去吧,别吓到我妹妹了。”
這話是對他身後的那位身材強悍,長相也兇狠的下屬說的。
對方剛要離開,他再次提醒:“把槍也帶出去。”
一時之間,偌大的頂層隻剩下他們兩個。
江沛玉自我鼓氣了很久,才有勇氣将給他準備好的禮物拿出來:“這是我給你買的禮物,歡迎回家。”
她的手很小,白白嫩嫩的,修剪整齊的指甲上方塗了一層亮亮的護甲油。
男人放下酒杯,一并放下的還有交疊的雙腿。
摘下手套後将東西接了過來。
在展示櫃内明明是最奢華典雅的那一款包裝盒,偏偏在他接過去的瞬間便變得廉價起來。
他沒有拆開,随手扔在一旁。
“你怎麼知道我回國了?”
她抿了抿唇:“我看新聞..猜到的。”
他露出一個了然的微笑,沒有懷疑,也沒有追問,而是摸了摸她的頭,誇贊道:“變聰明了。最近沒有繼續吃藥?”
這話似乎是在關心,可又像是在嘲弄。
他的眼神中帶着無動于衷的沉靜,遊刃有餘地掌控着一切。
包括她隐秘的小心思。
江沛玉的身體不太好,但不是什麼大問題,需要一直靠藥物滋補。但有些藥吹多了會讓反應遲鈍。
其實這種副作用不算太大,可剛來f國的時候,她因為語言不通,所以反應總是很慢。時間長了便擁有了一個不聰明的标簽。
江沛玉牢牢抱緊自己的書包:“還在吃,但吃得少。波頓叔叔說藥吃多了對身體不好。”
他冷笑一聲:“你倒是聽話。”
她沒再開口,眼神去看其他地方。
男人眼眸微眯。
三個月時間,長高了點,皮膚沒什麼血色,更白了。
嗯...也變啞巴了。
一道結實有力的巴掌嚴厲地落在她的臀上,
“為什麼不叫哥哥?沒教養的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