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儀一松手,丹舟便起身浮到半空。
他看也沒看被揍暈掉在地上的解儀,轉頭便匆匆朝着初雲峰上行去。
……
淩晨時分,初雲峰上起了薄霧。那木屋掩在煙雲渺渺中,讓人看得不是很真切,但落地的瞬間,丹舟便覺察到有外人氣息。
他離開的這麼一會兒,就有人找上了初雲峰。
丹舟斂去氣息,貼近屋門微敞的縫隙。
隻聽燭懶散的聲音傳來:“宗主,我看小師妹的婚事倒也不急。說不好,你得先替我辦喪事。”
原來來的人是苗天勤。
苗天勤似乎也大感意外,語氣有些發急:“你這、這這這……真的沒有别的辦法了?”
燭低笑道:“如果真有辦法。誰不想活着呢。”
苗天勤沉沉地歎了聲氣。
燭又說:“不過,婚姻乃是終身大事,不該受我個人拖累。宗主,該宣傳的還是要宣傳,該請的賓客還是要請,尤其對方還是無量天門劍修首座,照理說來,北疆十三門都該派出代表,參與慶典。”
苗天勤:“無量天門大管事已在着手安排。”
兩人又扯了幾句不鹹不淡的話,苗天勤告辭離開。丹舟見他們談話結束,便閃身躲到一旁。等苗天勤離開後,他才走出來。
他臉上的淚痕還沒幹涸。想到解儀說的話,還有燭和苗天勤的對話,丹舟便更加難過,一邊小聲抽噎着,一邊推開木屋門走了進去。
見他突然回來,燭有些吃驚。但很快,他聽見了小小的哭聲。愣了愣,知道紙終究包不住火,他的寶貝還是知道了這件事,不由得苦笑一聲。
“怎麼回來了?”燭從床上探出半個身子,伸手勾着丹舟的腰,将他拉到身旁坐下。
他摘了丹舟的幂籬,看見丹舟瞪着異色的眼睛,就這麼直勾勾地盯着他。眼淚跟斷線珠子似的落個不停,像是下着一場淅瀝小雨,可憐壞了。
燭伸出指尖,蘸了蘸雪白睫毛上垂挂的珠淚:“怎麼哭成這樣?該不會又碰到那個解儀,讓他欺負了?”
丹舟啞聲啞氣地跟他說:“他說,你要死了。”
燭的手指一頓。
有那麼一瞬間,他就像沐浴在淅瀝小雨中的哀愁客,無端神傷。但他知道,盡管他要死了,他卻是這時候最不該流露悲傷的人。
好一會兒了,燭用輕松的語氣道:“寶貝。你還記不記得,以前我們一起玩捉迷藏?”
丹舟曾經跟燭說過一些“上輩子”的事情。說自己因為身殘嚴重,成日呆在屋内,很少見外人,很少出門。更不用說跑動、遊玩。
這些對于正常人來說再簡單不過的事情,對他來說,終其一生都無法實現。
燭知道後,就把自己在人間做太子時,曾經接觸過的遊戲全都掏出來。每天都陪他玩,想彌補他過去的遺憾。
這其中,丹舟最喜歡玩捉迷藏。他喜歡讓燭來抓自己。
燭也樂得陪他玩,每天玩都不會膩。隻不過,要是讓燭抓到他,燭就會讨獎勵。跟個野狗似的,發了狂一樣的親他,還荒廢了修煉,一整天都弄他,弄得他腿都合不上。
即便如此,丹舟還是要玩。可後來他再度身殘,雖說依借靈力日常行動不成問題,但記憶流失讓他漸漸連二人往日相處都忘記了,再沒有提起過,要玩捉迷藏。
這會兒,燭忽然問起。他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記得。”
燭摟着他說:“我怎麼會死呢。我騙他們的說我要死了。其實我是準備跟你玩捉迷藏,隻不過,這一次要你來找我。”
丹舟懵懵懂懂地睜着眼:“玩……捉迷藏?”
“對。”燭說,“我不但會躲到各種地方,還會躲到别人身體裡。寶貝,你可能需要費一些功夫,才可以找到我。”
見丹舟依然迷茫,他又道:“不用擔心。我會給你提示的。”
聽他這麼說着,丹舟的情緒漸漸平息下來。
“所以,你不會死對麼……”丹舟隻關心這件事。
燭微微笑了:“會分開。但不是永遠。”
丹舟趴在他懷裡:“你不會騙我的,對吧?”
燭摸着他腦袋上絨絨的白發:“當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