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樟子真的不會,所以她隻好搖頭。“我隻寫了第二個問題,答案是不是水?最後的午印代表‘火’,隻有水屬性查克拉可以壓制。”
“鹿久說這是遁術。”玖辛奈狗急跳牆,“你竟然不會?”
“圖書館又借不到高級忍術之類的……”赤名樟子遲鈍地看着她,不明白這人從剛剛開始就在急什麼,“老師不教,我們又沒有家學,怎麼寫嘛?别責怪自己了,在這丢分很正常。”
“正常嗎……”她和赤名樟子肩并肩地趴在後排,兩顆紅色腦袋湊在一起,遠遠看去如同一面楓牆。“也是。”
其實,她本來已經忘掉這種不斷擔心自己落後的心态了。考試結束後,所有人的卷子都被老師收走,有些人很讨厭事後諸葛亮,所以從不在考後讨論答案;有些人卻熱衷于一遍一遍地複盤,她從六歲開始又再長了一次,在意識還未察覺、身體已經恢複的時候,最先記起來的竟是這種一進入學校便無師自通的焦慮和迷茫。
玖辛奈歎了口氣,終于肯擡起眼睛,又看到遠處出現了一個黃色小點。“喂,樟子!你說……那是不是水門?”
赤名捂着臉“啊”了一聲,可能還在想剛剛的考試,有些迷迷瞪瞪地回道:“應該是吧。”
“什麼叫應該啊。”玖辛奈咕哝道,“被叫走這麼久,幸好那些題不難,他都寫完了,不然……”
“就是他。”赤名樟子打斷了她的碎碎念,很高興地扯嗓子叫喚他:“水門!水門!快來啊!”
“哎——”他越走越近,從走廊的盡頭來到她們面前,稍微揮了揮手就當做招呼,“你們還在這裡啊……”
玖辛奈很受用地“哼”了一聲:“怎麼現在才回來?我都快餓死了!”
“教室裡怎麼沒人了?”水門苦惱地皺了下眉毛,明顯和考試沒關系,隻是事情還沒辦完:“哎,老師呢?”
“在改卷子吧。”她警惕起來:“對了,松下老師找你做什麼?你們去了這麼久,為什麼還要找老師?對了,最後一題的答案——”
玖辛奈的話戛然而止在空曠的教室裡。因為站在最下面一級台階上的波風水門瞪着她,面無表情的臉上頗有點嚴厲:“你不是餓了嗎,為什麼還不去食堂吃飯?”
她愣住了:“我……”
樟子見勢不好,趕緊說:“我們正要去吃。”
水門“哦”了一聲。
可玖辛奈笑了笑,卻接着不緊不慢地說:“我什麼時候吃飯,和你有關系嗎?”
“怎麼沒有關系?……”水門一時口快,說出這句話後也愣在原地。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大概是太久沒有體驗過口是心非的快意,所以盡管知道這不是最高效的溝通方法,知道這是毫無緣由、毫無躲閃空間的無妄之災,也知道這并不是玖辛奈的錯,卻依然任由自己說出了不顧她心情的話。他沒有繼續說下去,赤名樟子就趕緊把呆在原地的玖辛奈拉走了,“好啦,我們走吧,今天食堂的招牌是章魚燒哦……你不是最愛吃章魚燒了嗎?”
“是啊……章魚燒。”一個一個的,小小圓圓的撒了木魚花的棕色丸子。玖辛奈定了定神,卻極快地感到了困惑。她從他的話中讀出了一種由内而外的不承認,仿佛她不管做什麼事都是錯的,當着樟子的面,她盡力控制着臉上的表情,隻為了用這點禮貌讓水門知道剛剛的他有多麼可笑。
玖辛奈動了動嘴唇,其實是想說些什麼的,一切神色臨到他的臉頰和那雙茫然的藍色眼睛裡,又變成多餘。于是什麼都沒有講,她轉開臉龐,隻是面帶些愠色地和樟子手挽手向下走去,一步一台階地路過他,從前門離開了。
她們靜靜地走了一段路。這段路一點也不遠,甚至根本算不上路,是隻屬于她們的,可能在心裡分别屬于兩個女孩,卻沒有任何外人可以介入。說實話,玖辛奈基本确定了這姑娘和自己不是一路人,樟子身上沒有那種無時無刻都将要滿溢出界限的壓力,也沒有那類偶爾超脫出外表和年齡的成熟,更沒有屬于另一種直覺的冷笑話。為什麼呢?玖辛奈想。如果把異世界當做隻能關押一個人的流動監獄,這個人為什麼偏偏是自己?穿越小說裡寫的根本不對啊,她并不提心吊膽,而隻是極度孤獨,極度地渴望找到一個同類。
一走到樓梯間,玖辛奈就甩開樟子的手一個人跑開好遠,在那顆大楓樹下找了一小片陰涼,站定後就不動了。樟子在出口處猶豫着沒上前,再怎麼徘徊也看不清她的動作,隻見紅頭發姑娘不顧形象地用手捂着臉,又低着頭。難道她……
赤名樟子走近了,才聽到一串小聲的詛咒:“該死的波風水門……”
竟然還在罵人,這說明玖辛奈還挺有精神的,她寬下心來:“他事後一定會和你道歉的。”
“事後道歉還不如打我一巴掌再賠我點醫藥費。”玖辛奈冷哼一聲。“對了,今天食堂真的有章魚燒嗎?”
“沒有。”
“好吧!反正也買不起。”
赤名樟子看了她兩秒,突然笑說:“其實你很喜歡他吧。”
“你說什麼?!”玖辛奈勃然大怒,卻并不是很有氣勢。她記起自己第一次見到波風水門時的景況了,可是不敢細想,連忙停下來罵她:“我知道,你喜歡千手繩樹!赤名樟子——你想和我同歸于盡嗎?!”
“我什麼都沒說啊,”她松快而調皮地眨了眨眼,提議道:“去吃那個吧。”
“哪個啊?”
“一樂拉面。”
“為什麼要吃一樂拉面?走過去要……要十分鐘诶,還不如去食堂打白飯吃。”玖辛奈緊緊地盯着她,像大考裡緊繃着臉皮的監考官。
赤名樟子在這樣的目光裡渾不在意地聳肩。“剛剛那是期末考試诶,不是小測驗。去吃點好的吧。”
“沒錢。”
她歎道:“好了,好了!我請你。偶爾也對自己好點吧?!”
玖辛奈松了口氣。看起來沒多如釋重負,也隻是淡淡地轉過臉去:“你這麼有錢啊?繩樹學長的生日不是快到了嗎。”
“與其送貴價禮物還不如……”赤名樟子刹住車,“算了!他們忍者忙死了,見都見不到。”
玖辛奈歎了口氣:“你說,我們以後也會這樣嗎?”
“會啊。”
她盯着神色自然而若無其事的赤名樟子,人家依然閑适地隻管自己走路,看來是早有預料,也早就看到自己的未來。未來是那麼好看透的東西嗎?
對玖辛奈來說,未來不是“未來”,至少被她看到過的那些故事已經被命運做成了發電機的轉輪,如何掙紮都不會有多餘的水花。
至于水門和自己誰是裡面那隻可憐的倉鼠,她不知道。
玖辛奈罵了句髒話,又感歎道:“那我還不如現在就去做忍者呢。”
“珍惜當下吧。”赤名樟子說。“反正也就剩一年了。”
珍惜個屁。她原本是想這樣說的,卻用力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