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波羅妮娅,給我過來!”
“不——我不要!”
維泰利宅邸前,邁克爾還沒來得及求親,就聽見了女孩的聲音。
雖然是拒絕,卻藏着細微顫抖的哭意,軟綿綿的,像個受傷的小鳥在地上無助地撲騰了兩下。
房間裡,在地上撲騰的小鳥失去了翅膀,終于還是被她強壯有力的母親擰住了胳膊。
然後,他聽見了很清脆、很響亮、仿佛泛着柔軟波紋一聲,随後便是阿波羅妮娅短促的哀叫。
他立馬就明白,她的女孩被打屁股了。
他慶幸回來的路上把法布裡齊奧扔到了咖啡館,親自載着維泰利一家上山,沒讓外人聽見這些私密的動靜。
“媽媽、媽媽——”
她還在努力,想要擺脫被懲罰的命運,在自己母親腿上使勁兒掙紮,聲音像是含了水,嗚嗚咽咽的。
“我已經長大了!我已經長大了!”
阿波羅妮娅倉皇尖叫,蒼白無力地證明她是一個獨立的個體,得到的卻是她母親結實胳膊揮下的寬厚巴掌。
“嗚——”
女孩揚起修長的脖頸,感覺渾身都被一巴掌給拍得發麻,好一會才恹恹垂下了腦袋,美麗的臉蛋變得濕漉漉的了。
她母親繃着一張臉,恨鐵不成鋼似的教訓她:“是的,是的,阿波羅妮娅,你已經長大了,但你還在家裡,還沒有出嫁,我還有權利管教你!”
說着,她揮舞起她的胳膊,“瞧瞧你因為喝酒被糾正了多少次!今天居然還在外鄉男人面前醉倒了!”
維泰利夫人氣得眼睛都瞪圓了,“我教給你的禮數呢?!”
“……”阿波羅妮娅幹巴巴反駁,“我沒有醉,醫生說是過敏。”
她哪敢說是重生,哪怕沒有過敏這回事,也得硬着頭皮承認下來,以至于語氣虛虛的,被認為是狡辯。
所以巴掌如期而至。
脆生生的拍打在外面的邁克爾聽得一清二楚,他繃緊下颌,剛硬發白的臉浮現出一絲怒意,握着車門把手的指骨用力到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響。
但他克制住了心頭的沖動。
是的,她還沒有嫁給他,他沒有權利接管她,現在進去阻止隻會給女孩難堪。
不可以,邁克爾,不可以。她還不是你的。
他壓下心頭瘋狂的占有欲,閉了閉眼,再睜開時恢複了平靜。
可是下定決心等待前,中氣十足的婦女厲聲道:
“我說實話吧阿波羅妮娅,你爸爸比我更生氣,這頓巴掌就是他吩咐我的,他說如果在外面聽不見你哭,他就親自拿藤條來教訓你!——所以,乖乖趴好!”
“媽媽,嗚嗚,我哭了我哭了!”
女孩可憐巴巴證明自己已經得到教訓了,噙着眼淚拉長了尾音“嗚嗚”兩聲,像個讨乖的小狗兒。
維泰利夫人被氣笑了。
門外的邁克爾莞爾,眼底冷意消散。
她好像就是有這個魔力。雖然隻短短一面之緣,邁克爾就知道女孩性格的可愛和單純,無論做什麼都吸引着他。
“咚咚”
阿波羅妮娅偏過腦袋,淚眼氤氲的大眼睛看向出聲的大門口,她的母親終于大發慈悲地放下了胳膊。
然後,她聽見父親臃腫軀體沉重的步伐。
他揮開了門簾,與淡然站在門外的邁克爾對視。維泰利噎了一下,突然覺得有些無地自容。
他曾為自己女兒的容貌感到多驕傲,今天就對她醉酒感到多羞愧。
是的,他同樣認為是醉酒,過敏什麼的,沒聽說過。
“邁克爾先生,是遇到什麼問題了嗎?”他盡量撐起自己的尊嚴問。
西西裡的暖色陽光勾勒出年輕人立體優越的面部輪廓,他不苟言笑,顯得有些鋒利冷峻,但拿出來一捧嬌嫩鮮豔的小花。
是邁克爾臨時在路邊采摘的。一朵一朵捋直了,并不顯得淩亂,反而精緻規整。
“之前說過,我想認識你的女兒,想和她說話,在你的允許和你家族的監管下。——這是我送給她的小小的見面禮。”
花兒是西西裡最常見的,粉色的岩黃芪、紫色的紫藤花、散發着濃郁芳香的橘樹花和檸檬樹花,以及其他說不出名字的花朵,經由邁克爾的手,組合成了令人驚豔的花束。富有鄉土氣息的野蠻生長的花兒,比紐約街頭花店裡盛放的玫瑰還要浪漫。
就連維泰利這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都看直了眼。
他有些不可思議地打量着面前的年輕男人。
英俊,成熟,浪漫,有權,有勢。
這讓維泰利感到一股驕傲從腳底湧上來,寬厚的背都挺直了些。
那個沒有被他教好的小姑娘确實有這個魅力吸引到優秀的男人。
維泰利矜持地咳了一聲,接過他手中的花:“好吧,我會代為轉達的。”
“謝謝。”
邁克爾颔首,露出一絲笑意:“那麼我什麼時候可以來拜訪?”
“星期天下午吧,你先來咖啡館。”
“她叫什麼名字?”即便已經從之前的對話中知道,他依舊非常正式地問。
“阿波羅妮娅。”
心頭爬過一陣酥癢,邁克爾伸出一隻手:“很美的名字。”
維泰利緊緊握住,同樣露出笑容。
“但容我多說一句,”邁克爾注視着維泰利,黑白分明的眼睛仍然是誠懇的、冷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