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個月調查的不僅僅是美國的勢力,邁克爾也把阿波羅妮娅調查了徹底。
阿波羅妮娅和維泰利都沒有這個能力知道他的身份,更遑論針對他、遠在美國的敵人導緻的危險了。
他又猜想,阿波羅妮娅或許聽說過什麼,比如黑手黨夫人被報複、被綁架、被卷入意外慘死。可他仔細了解過,阿波羅妮娅身邊的至親或者朋友,甚至整個鎮上都沒有人在車裡被炸死。而且聽說的旁觀視角不會讓女孩有那樣一種切實的悲痛。
所以,這究竟是随便的一個反駁理由,還是某個具體的事件呢?
她對他的熟稔又從何而起,對他深切的愛意從何而起呢?
就拿金項鍊來說。
他當然高興阿波羅妮娅能戴上他送的金項鍊,接受他的求婚。可她那時松快又充滿愛意的眼神太耀眼、太深刻,當下的驚豔心動後,那過于濃烈的情緒才一絲絲在腦海中顯出反常。
她愛他。愛到他無端覺得心疼的地步。
危險就在前方,邁克爾好像把自己的腦子分成了兩半,一半理智地分析局勢,一半沉溺于女孩的美好。
維泰利咖啡館。
隔着帶噴泉的中央廣場,身穿長裙的女孩從山坡盡頭款款而來,裙擺在風中搖曳,有幾縷耳發被風吹到頰邊,她并不在意也不忸怩,含着清淺的笑意一步一步靠近。邁克爾直勾勾看着她,皮膚有些發癢,指尖不受控制地顫栗。
直到她站在了他面前。
“早上好。”
女孩嬌美的臉蛋透了層淺淺的水光,顴骨有些熱出來的紅色,如鹿般的大眼睛閃着微光。
她靠得有些近,暖烘烘的溫度和令人着迷的檸檬花香沁透了他每一處毛孔,邁克爾理智的弦拉緊,克制地勾起嘴角,低聲回:“早上好。”
阿波羅妮娅後撤一步,把藏在腰後的顔料拿出來晃了晃,笑道:“答應給你畫畫的,畫布呢?”
邁克爾擡手示意,因為并不清楚阿波羅妮娅想要什麼尺寸的畫布,他索性都賣了,此刻整齊擺放在露台桌邊。
阿波羅妮娅小跑兩步過去,選了尺寸适中的,适合畫肖像大小的畫布。
雖然維泰利家不能給阿波羅妮娅提供昂貴的顔料,但阿波羅妮娅偶爾也會用廉價的炭筆和紙,在休閑的時候享受畫畫的樂趣。
所以此刻用起畫筆和顔料來,也并不算生疏。
邁克爾坐在桌首,和對面的維泰利有一搭沒一搭聊天,注意力卻一直集中在桌尾的女孩身上,她身上的清香一直牽引着他的靈魂,叫他的目光幾乎是黏在了她身上。
她認真時的抿嘴、蹙起的眉心、狡黠的微笑,都在他心頭那片一直平靜的湖泊泛起圈圈漣漪。
最開始那股強烈的、獸類的占有欲分了一部分出來,轉為了無法控制的保護欲,他想永遠守護女孩此刻天真的美好。
“咳。”
做作清脆的一聲吸引了邁克爾,他側過臉,見女孩雙手拿着畫布,嘴角含笑,對他眨了眨眼。
美國年輕人心頭像被羽毛掃了一下,呼吸不着痕迹地重了一分。
得到維泰利點頭允許後,邁克爾走到阿波羅妮娅身邊,期間女孩含着笑意目光一直跟随着他。
她可愛得像貓兒一樣,邁克爾的喉嚨有些緊繃的沙啞,他不肯挪開眼,又有些受不了女孩的目光,終于還是将眼神放在了畫布上。
“這是,畫的我?”
方形畫布上,檸檬黃為底色,盤根錯節的蒼綠色大樹占據了畫面的四分之三,這株大樹有着彩色的頭發,粉色的面頰,鼻尖點染櫻桃紅,樹枝手臂一高一低,托腮作沉思狀,樹根如翹起的二郎腿陷在灰褐色泥土裡,渾身卷曲的葉片朝上生長。
如果不是樹人臉部輪廓與自己有九分相似,這副無厘頭的畫邁克爾都不忍直視。
可色彩和非人的畫面沖擊過後,那股鮮亮的勃勃生機才從筆觸的每一個細節傳遞過來。
“不像嗎?”阿波羅妮娅伸直手臂離遠了看,目光在畫布和邁克爾身上來回交換,有些忍俊不禁的頑劣笑意,“我覺得很像啊。”
雖然她也知道這幅畫的色彩和邁克爾本人整體偏冷和單調的底色格格不入,但畫筆在自己手中,自然想畫什麼畫什麼咯。
“喏,送給你了。”
邁克爾無奈接過了這幅畫,目光在色彩奔放、形象怪誕的樹人上停留了片刻,眼底掠過一絲柔和的光芒,垂眸笑了一下。
無論阿波羅妮娅知道什麼,她對他隻有愛意沒有惡意,不是嗎?
那薄而線條分明的嘴唇,不笑時顯得冷峻,偶爾展露微笑又透出孩子氣的狡黠。阿波羅妮娅不是第一次看他笑,卻依舊紅了耳根。
“你看,笑起來,就像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