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淩見常栩的目光落在血迹上,漫不經心地想——若是她的臉上流露出一絲恐懼,他便殺了她。
系統:【宿主請注意,您目前的處境很危險。】
不用提醒,常栩也能猜到宣淩的心思
常栩眉頭一蹙,急中生智擠出眼淚,啪嗒啪嗒掉在被子上。
她淚眼婆娑地支起身,看着宣淩染血的衣袖,關切問道:“怎麼這麼多血……恩公,你又受傷了嗎?疼不疼?”
沒有恐懼,甚至沒有懷疑。少女秀氣幹淨的面容上,隻有清澈見底純真,一如往常。
宣淩忽然覺得,自己身上的殺意打擾了這一隅安靜之地。
他眼中躁動的暴戾不自覺消散了,輕聲道:“别哭了。不疼,我習慣了。”
即便是在蒼華派,宣淩也很少有這樣柔和的神态。
可惜常栩沒有看到。她隻顧着掉眼淚,在心裡吐槽,你殺的别人,你當然不疼。
不知道這小子又宰了哪裡的倒黴蛋,希望别對劇情有影響才好……
系統的聲音再度傳來:【危機解除。】
常栩懸着的心落了下來。
她抹了把眼淚,正要再說些好話,沒想到宣淩突然握住她的雙手,貼在自己的臉上,喃喃道:“這裡也不疼。”
紅腫的臉頰滲出溫熱,灼痛了常栩的指尖。這是她親手所打,用了很大的力氣,至今皮開肉綻。
常栩呼吸一滞。
這次她是真的心疼了,畢竟宣淩此次受罰着實冤枉,到底還是因她而起。
她微不可查地歎了口氣,主動說:“恩公,讓我來幫你醫治可好?我在金蝶山莊許久,略通些醫術。”
宣淩倒不是很在意身上的傷,如他所言,他早就習慣了。
不過他并未拒絕,點了點頭。
常栩哪裡懂得醫術,她拿出草藥鼓搗半天,悄悄将剛兌換來的傷藥摻進去,像模像樣地就要往宣淩的臉上抹。
濃綠的草藥胡亂地擠成一團,賣相十分可疑。
塗藥的過程中,常栩不忘推銷自己:“如何?恩公若是不嫌棄,以後再受傷也可以來找我。”
宣淩道:“不必叫我恩公。我叫宣淩,你呢?”
常栩:“……”
哦,對了,她好像還沒自我介紹過。
常栩借上藥的動作掩住遊移的目光,心下思緒百轉:“我叫常……裳、裳兒,對,我叫裳兒,霓裳的裳。”
“裳兒……”
宣淩輕聲重複了一遍。
庭院靜谧,兩個人都沒說話。
注視着常栩認真上藥的神情,宣淩的神色也慢慢放松了些。
随即,他看向自己手上滴落的血,沾染了地面、床榻,和少女的衣裙,格外刺眼。
塗完臉,常栩念着宣淩的腰上也被自己踢了一腳,正要詢問,卻見他突然持劍起身,抿唇道:“你放心,下次不會了。”
說完,他快步離開院子。
常栩:“……”
她看着宣淩遠走的背影,有些摸不到頭腦,不明白他沒頭沒尾的此話何意。
好端端的,怎麼說走就走?
常栩靠在門上琢磨半天,隻當宣淩是在承諾“下次再來”,頗為苦惱。宣淩來找她是好事,可要是每次都這麼突然,她豈不是很容易暴露?
最後,她看了眼自家的門框,決定下次來的時候帶個法寶當門鈴。
*
接下來,蒼華派的日子平靜了不少。
宣淩陸續抓了幾個自稱“剪命人”的黑衣人,不過都沒有齊洋,隻能再接再勵。韓尚同因為嶽婉吟的病到處奔忙,更是見不到人影。
常栩在昀秀峰上無人打擾,也沒什麼事情可做,索性嘗試修煉功法。
小說中的許長生自打遇到韓尚同後就逼格狂掉,從“誰都打不過”到“誰都打不過”。常栩雖不似她那般目空一切,卻也不願太過丢人。
更何況,即便她放棄殺宣淩,屆時若有什麼意外導緻任務失敗,總得給自己留條後路。
許長生的佩劍名為“赤熒”,通體漆黑,唯劍柄上嵌有紅色靈石。
常栩還記得上次打齊洋,這柄劍在她手中燃起幽藍火焰,卻并不灼熱,反而如溫水般流淌周身。
她閉上眼睛,心裡默念《灼華令》中的一字一句,明顯感覺到耳目清明,不覺沉浸其中。
“大師姐!”
再度睜眼,常栩看見窗外朝陽東升,竟然過去了一夜。她收起臉上的驚詫,打開門,看見陸小滿站在外面。
“嶽婉吟醒了。”
常栩心下一喜,馬上讓陸小滿派人通知宣淩。
嶽婉吟所在的竹月堂在天雪峰上,與鳴鶴谷相連,是整個不息山脈靈力最為充足的兩處。
說起來,掌門謝千景就在天雪峰頂的雁回樓閉關,還不知幾時能出來。
常栩獨自走在幽靜的山路上,若有所思。
沒記錯的話,宣淩之所以喜歡上嶽婉吟,好像是因為初見之時看到嶽婉吟的笑容,讓他感覺到了在人界的溫暖……
嗯,常栩不是很懂為什麼笑了一下就能情根深種,不過誰讓人家是女主呢,這點光環不算什麼。
重要的是,若真隻是相遇就能動情,倒省了她許多功夫。
畢竟按常理,許長生斷不會踏足竹月堂。一則她自視甚高,不認為嶽婉吟值得自己親自關照。二來她喜歡韓尚同,隐隐約約不想看到他對别的女人獻殷勤。
可這世間最不缺的,就是意外。
常栩想,還是她親自盯着最為穩妥,确保萬無一失。
這時,常栩聽到細微的腳步聲,敏銳地看過去,隻見青衫少年伫立在翠竹綠石之間,宛如一幅畫卷。
沈星河。他的眸光微微晃動一瞬,流露出些許喜色,又克制地低垂眉眼,恭敬道:“見過,師姐。”
常栩打量一番,問道:“你不好好養傷,來這裡做什麼?”
轉念又想,沈星河作為韓尚同的小弟,能來竹月堂看嶽婉吟好像也不是什麼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