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殺我!我、我也是魔修!我可以幫您!”
少年渾身顫抖着跪在血泊中,額頭死死抵着地面。
“我去殺高公子!您應該不想親自動手的吧,讓我幫您!隻要别殺我!”
長劍停了下來。
常栩這一晚睡得很香,醒來時晨曦正好。
宣淩就坐在附近的溪邊,不知何時換了一身幹淨的白衫,正專注地拭劍。粼粼水光淌過他修長的手指,劍刃寒芒流轉,隐隐映出“虛名”二字。
常栩伸了個懶腰,想起昨晚瞥見的身影,不确定地問:“宣淩哥哥,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宣淩手腕一轉,長劍歸鞘:“無事。”
也對,宣淩能出什麼事兒?
常栩沒怎麼在意,簡單收拾好行裝,叫上宣淩繼續趕路。
下山的路通向煥山城。
常栩掰着手指算了算,趕路用了三日,距離任務截止還剩三天。
接下來,她和宣淩隻需在城中守株待兔,不信遇不到嶽婉吟!
煥山城不愧是方圓百裡最為繁盛之地。空中不時有修士禦劍而行,城牆上靈光流轉,顯然是布了護城大陣。
今日的城中格外熱鬧。
常栩和宣淩剛走出不遠,就被一支聲勢浩大的擋住了去路,行人都被擠在道路兩旁,也有不少人攀上屋檐,或是幹脆懸在飛劍上。
三丈高的青面神像端坐八擡大轎中,白面散發的轎夫搖搖晃晃,腳下走着“之”字步。一旁還有類似判官打扮的人,手中鎖鍊拖着一大串紙紮妖魔。
最前頭的道士手持三清鈴,沿路用柳樹枝條揮灑金盆之水,口中念念有詞:“茫茫酆都中,重重金剛山。靈寶無量光,洞照炎池煩……”
随着他的咒語,那些紙紮妖魔似有所感,拽得鎖鍊嘩啦作響。轎前燈籠也亮起青白火光,幽幽懸浮在空中。
常栩看得新奇,詢問旁邊的百姓,得知這是煥山城一年一度的“打邪”活動。
馬上就到中元節了,仙長們通過遊神來驅逐魔族、妖、鬼這類為禍人間的邪祟,為百姓們祈福禳災。
這些細節在原著中不過寥寥數筆,常栩沒什麼印象,如今親眼所見,倒比書中描寫生動百倍。
“走吧。”
旁邊的宣淩忽然開口,手指無聲地扣上劍柄,緩緩皺起眉頭。
“啊?”常栩的杏眼中滿是困惑,“去哪裡?”
宣淩目光沉沉地望着遊神隊伍,壓下胸口隐隐升起的躁動,隻道:“我不喜歡這裡。”
常栩:“……”
這不對啊!原著裡他和嶽婉吟逛得不是挺開心嗎?怎麼輪到她就不樂意了?
不過常栩也隻能在心裡蛐蛐,不情不願地說:“宣淩哥哥不喜歡,那就不看了。我們去客棧吧。”
兩個人遠離人群,宣淩回頭看了一眼高聳的神像,若有所思。
常栩本以為很快就能“偶遇”嶽婉吟,可之後的一整天,她以“遊玩”為名,拉着宣淩走遍了半個煥山城,各仙門的弟子看到不少,卻始終未見青離宮的人。
有宣淩在,她又不能明目張膽打探行蹤,隻能找各種理由到犄角旮旯去碰運氣,到了晚上還是無功而返。
難道嶽婉吟還沒到煥山?
回客棧之後,常栩支着腦袋在飯桌上琢磨。
隔壁店小二的聲音傳到她耳中:“……可算趕巧了,明兒個就可以放河燈。您是不知道,煥山城的河燈都是受過仙人拂照的,男女同放還可心意相通……”
常栩打眼瞧過去。那一桌正是對年輕夫婦,想來這一番說辭不過是為了招攬遊人、信口附會罷了。
原著嶽婉吟剛到煥山的時候,宣淩好像也邀請過她放河燈,不過被拒絕了……
常栩突然想到什麼,叫住店小二,詢問是不是隻有明天能放河燈?
店小二道:“當然了,要是随便就能放,那河還能看嘛?隻有明天一天!”
也就是說,嶽婉吟大概率明天能到!
常栩心下一喜,馬上邀請宣淩明天一起去河邊。
宣淩顯然并沒有什麼興趣:“無稽之談而已,哪會有什麼仙人……”
店小二“啧”了一聲,在他耳邊道:“這位公子好生不解風情,辜負人家姑娘一番心意。”
宣淩:“……”
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眸光微凝。
常栩此時一心想着做任務,沒在意店小二絮叨些什麼。她熟練地挽住宣淩的手臂,仰起小臉,眼巴巴地望着他:“宣淩哥哥,就明天,一天就好!你就再陪我走一走,行嗎?”
在店小二促狹的注視下,宣淩略顯僵硬地點了點頭,說:“……也好。”
第二天上午,河岸兩側已有不少成雙成對的年輕男女挽手同遊。
雖說是“中元節”,煥山城的習俗與常栩所知亦有微妙的不同。往來行人衣着多為深深淺淺的紅色,似乎并不以此為忌諱。她自覺入鄉随俗,也給自己換上一身紅色羅裙。
想着今天定能完成任務,常栩也不着急了,走走停停,看什麼都覺得有趣。
攤販們早早開始叫賣,街邊的木架上懸挂着繁複的花燈、紙船,還有各類雜七雜八的小東西。
宣淩一襲墨色長衫跟在她身後,目光不時掠過河面上零星的紙船。
“宣淩哥哥,快來!”
常栩站在一處攤位前,興沖沖地喚着宣淩。
待宣淩走近,她嘿嘿一笑,倏地将藏在身後的面具扣在他臉上。
這張面具是個怒目的黑臉鬼怪,戴在宣淩臉上,襯得他活像從陰司來的夜叉。
常栩越想越覺得有趣,笑得樂不可支。
宣淩并不明白她為何如此開心,但見她笑靥如花,眸中映着自己的身影,唇角也不自覺地微微揚起。
不過很快,常栩就笑不出來了。
【宿主請注意!您的分身術将在半個小時後解除,請合理安排時間,切勿沉迷。】
常栩:“……”
你、不、早、說!
她一心想着做任務,把這茬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