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明華腳下不停,沿着溪水往前,想找找看源頭在何處,忽然眼前不知什麼東西白乎乎地竄過,緊接着裙擺一重。
“嗷嗚!”
一隻雪白的胖狗崽連抓帶咬,牢牢挂在她的裙擺上,見她彎腰,竟還有勇氣和她對視。
“做什麼?打劫呀?”賈明華摸摸它的頭,手感甚好。
“嗷嗚!”
“你的主人呢?”
“嗷嗚!”
一問一答都挺高興的,雖然可能誰也沒聽懂,賈明華索性蹲下了,從頭到尾撸了好幾把,狗崽非常沒有節操地從咬定青山不放松①變成了蹭着她的手撒嬌模式。
聽着它哼哼唧唧的小奶音,賈明華喜歡得不行,戳戳它圓鼓鼓的肚子道,“不知道你的主人是今日哪位,不如我和他讨了你去可好?”
“不好。”
狗子沒有回答,倒是溪畔的假山替它開了口,驚得賈明華往後退了一步,直接踩進了溪水中,裙擺鞋襪俱濕。
假山既沒有成精,說話的定然是活人,隻見一人從山後出來。
山影晦暗、樹影婆娑,恰如雲破月出那一縷光,明亮又清冷。
賈明華是即将盛開的牡丹,他便是白玉雕琢的水月觀音,容貌無暇,綠眸澄碧,賈明華覺着他連頭發都要比旁人黑一些,濃墨一般,也襯得臉色更為蒼白了。
滿天下再找不出第二個這樣綠眸的美人來。
三殿下江瀾。
賈明華暗道新月果然如佳人,蘇東坡誠不我欺。
江瀾也沒有料到賈明華能被他吓到水裡去,微微皺了眉,這道月光便真切地落入了人間,“如何這樣膽小?”
“誰叫三哥吓我?”賈明華破罐子破摔,幹脆直接站在溪裡同他說話,“三哥如何在這裡?”
“尋老師有些事。”江瀾淡淡道,說着上前要把狗崽抱回來。
賈明華怎麼會依他,往後退了兩步到溪中央,這樣江瀾若是要搶狗,自己也得站到水裡, “你若是要,自己過來抱呀。”
說罷覺得好些有些歧義,着重強調道,“我說的是抱狗。”
江瀾似是不解,“還能抱什麼?”
又來了又來了。
輸人不輸陣啊賈牡丹!
賈明華手指拂過狗崽的軟毛,穩了穩心神,朝着江瀾一笑,粲然生輝,“那要看三哥想抱什麼。”
江瀾怔了片刻,垂眸看向溪畔小草,“把狗還給我。”
“不還,虧我還送了三哥中秋節禮。”
“難道我沒有還禮?”江瀾反問她。
賈明華想到那“妾身未明”的畫屏,冷哼了兩聲,還沒哼第三聲,就見楓露跟天塌了似地奔過來,因為見着了江瀾,還不敢大聲說話,“郡主快上來,水涼不涼?”
“啾!”
不說還好,一說賈明華便覺得涼意從腳底直蔓到全身,脊背都發冷了,偏頭打了個大噴嚏。
江瀾素來知曉她的脾氣,因而帶了些許無奈道,“既凍着了,就莫要胡鬧,先上來。這狗本就是要送給你的。”
濕成這樣就不是換件外衫能解決的了,賈明華正想湊合披一下,兜頭就被江瀾罩了件灰撲撲的外袍。
江瀾身量高,恰能遮到她腳踝處。
賈明華一手抱着狗崽,一手扯住衣襟籠住自己,頓時覺得暖和了許多。
本是高高興興出來秋遊,結果弄成了落湯雞,還要被沈陵嘲笑,沈陵落井下石道,“我知道丫頭你孝順,倒也不必特意為了配合我真的換得灰撲撲的,左右你剛才也露過臉,怎麼都遲了。”
賈明華若不是騰不出手,定要拿泥巴糊他一臉。
“老師今日還請了旁人。”江瀾看沈陵一眼,似是波瀾不興。
沈陵笑道,“請了幾個你倆的師兄弟,若是能給皎皎相看個沈家的小女婿,便是親上加親,再好沒有了。你這個做哥哥的,也幫着看看。”
“我還在孝期,不便露面。我信得過老師的眼光,定會給皎皎挑個最出衆的。”
二人說得熱鬧,完全忘了賈明華還有個親爹賈赦。
不過不要緊,賈赦自己記得,他也正在為乖女的婚事發愁,更準确些說是——發怒。
賈母請了他過來,開門見山就說了一通,見賈赦不說話,便又道,“老大,許家與咱們可算是門當戶對了,還這樣誠心,特意讓三姑娘先過來遞話,你瞧着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