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讓人拿了榮國府的名帖,去找巡夜的京畿衛來,就說我回宮路上遇到聚衆私鬥,着實擔心周圍百姓。”
沈陵替她添把柴,喚了自己的小厮來,“将這一匣子透花糍先送回去給大老爺,就說是清風明月,忽然有請他共品牡丹的興緻了。”
沈陵最是放浪不羁的性子,早早就緻仕了,然而,他有一個做左都禦史的親哥哥,脾氣最古闆守禮不過。
兄弟倆人性情迥異,已經是京城一景了。
小厮若是捎帶嘴地提一下理國府的八卦,明兒左都禦史沈大人不參奏理國公治家不嚴才怪了。
納小三尚且可容忍,可當街私鬥,絕對是要被抨擊的。
永福郡主加上榮國府的名帖沒有不好用的,京畿衛來得很快。
甭管怎麼說,這樣大張旗鼓地砸門打鬧,影響多不好啊,京畿衛負責守衛京城安定和平,這事就得管。
理國公世子的夫人許氏在裡頭忙着抓奸打狐狸精,外頭人沒有她的命令也不敢退,兩邊話趕話地頂起來,京畿衛直接拔刀了。
不敢動主子,動幾個奴仆還不成?
于是許氏本就是盛怒,聽到京畿衛下了她的面子,更是氣得渾身發抖,錘了幾下出軌的丈夫,讓人綁了狐狸精,徑直往外走,嚷嚷道,“我倒要看看誰敢!”
賈明華遙遙看戲,也能聽得見這豪言壯語,真心實意地贊道,“真是一管好聲音,響遏行雲。”
沈陵就指了她道,“不就是嗓門大麼,什麼話倒你嘴裡都跟裹了蜜似的。”
賈明華自己不以為意,“口蜜腹劍,是我努力的方向。”
思忖着火候差不多了,賈明華起身戴上帷帽,“老師,走吧?近看了更有意思。”
她的馬車夜裡瞧着不顯眼,拉車的良駒卻是好認,又有一隊侍衛護送,陣仗不小,京畿衛的人不免緊張,險些以為給許氏撐腰的同黨來了,誰知車窗的簾子被撩起一角,聽得車裡人柔聲道,“什麼事叫你們這般如臨大敵,倒吓了我一跳,以為京中出了什麼大事。”
“不知小姐是?”領隊聽她一說,簡直要内疚起來,怎麼能驚到這樣柔弱的小姑娘呢。
賈明華指着沈陵搖搖頭,楓露便會意地應答道,“我們主子是永福郡主。”
“驚擾郡主,是屬下失職。”領隊忙拱手,“公務在身,還請郡主海涵,您放心,無甚大事,您先過去。”
巧得很,這一隊人是賈赦手底下的,旁的不說,機靈勁兒是足足的,根本沒有提是接了賈明華線報才來的。
“那就好。”賈明華似是要将手往回縮,忽而驚訝道,“這不是理國府的世子夫人麼?怎生站在這裡,這是怎麼了,世子也這樣的狼狽,可是遇到賊人了?”
天地良心,京畿衛真不知道這家是理國府,下人也要臉呢,沖突有大一半原因便是因為他們不肯自報家門。
賈明華這樣一說,理國府艱難維持的臉皮登時就被扯下來了。
人在氣頭上,最忌火上澆油,有時候非得被激得失去理智不可。
許氏此時最厭煩這些個仗着生得好就作妖的女人,雖賈明華要與他堂弟結親,也不是什麼好蹄子,聽罷冷笑道,“不勞你費心,還是關心關心自個兒吧,倒不知道哪家女孩兒這個時辰還在外頭瞎轉悠的,知道的是貪玩,不知道的,呵呵……豈不是叫皇後娘娘跟着受辱。”
冷笑幾聲,自己去體會吧。
沈陵頗為同情這位世子夫人,原隻是做個引線,卻非要得罪這壞丫頭。
隻見賈明華不怒不懼,唇角一彎,直接下了馬車。
“得世子夫人這番指教,我總得親自道謝才是。”賈明華扶着楓露的手站定,隔着輕紗看人,朦朦胧胧的,好在許氏站的位置明顯,十分好認。
衆人看她亦是霧裡看花,隻隐約可見一張芙蓉面,卻也覺得美不勝收。
“道謝是不必了,我擔不起郡主大禮。”許氏自以為拿住了她的痛腳,還頗有些得意。
“你擔得起。”賈明華輕聲道,拎起裙擺上了兩個台階,揚手就是一巴掌。
事發突然,未曾看清她的動作,隻聽一聲脆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