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覓回到卧室後,呆坐在窗前看了一眼懷裡的照片,指尖輕輕撫過照片上江眠的臉頰,動作溫柔又親昵。
夏覓看着照片上江眠的眼睛微微笑了下,然而笑容僅在臉上停留了兩秒便消失不見,夏覓舉起自己的右手看了一眼,心裡隐隐有些不安,“我....是不是有些過分了....不該打他的...”
夏覓說着垂眸看了一眼照片,眼神突然變得狠戾,“可他千不該萬不該妄圖替代你!誰都不能...也無法...替代你....”說到最後幾乎消音。
夏覓舉起江眠的照片緊緊貼在懷裡,淚滴從眼角無聲墜落,整個人像是沒了支撐一般從椅子上滑落,無力的蹲坐在地上視線漸漸落空,喃喃自語道:“....你會生氣嗎?可....我真的好想再見到你,想親口告訴你,我愛你,一直都是你....也隻有你...”
“可是這些....你永遠都不會知道了..呵呵....”夏覓說着冷笑兩聲看了一眼懷中照片,“這是上天對我的懲罰吧?用徹底的離開來控訴那些我自以為是的日子裡對你的忽視嗎?”夏覓蒼白的臉上挂着牽強的笑,整個人陷入無邊的落寞當中。
而此刻樓下,江眠站在衛生間的化妝鏡前狂打了幾個噴嚏,郁悶地看了一眼鏡中的自己,右臉上五個泛紅的手指印十分醒目。
江眠輕輕碰了碰臉,倒吸一口涼氣,從冰箱裡拿出些冰塊用毛巾包着捂在臉上消腫,仔細回想着剛剛發生的一切。
從進門到現在一切都發生的太快,根本來不及多想,現在靜下心來才發現問題很嚴重。從夏覓的狀态來看并不像是惡作劇,且不論這離譜的供桌和遺照,單就是這一巴掌都很不正常,平日裡即使是遊戲中做懲罰時,夏覓也絕對不會打臉,這是彼此的默契也是約定,更别說還是用這麼大的手勁兒留下印記,這件事細細想來實在是反常的很。
江眠一邊想着,一邊順手拉出餐桌旁的椅子坐下,仔細分析着。
從香爐裡的香灰來看,不像是才安置好的,那便說明夏覓的反常是發生在這三天内,究竟是離島時就已經出現問題了,還是...這兩天呢?而好端端的又是為何會出現這種情況?就好像小說裡失憶的霸道總裁一樣反複無常。
可....夏覓的情況像是失憶了但又沒完全失憶,就好像記憶的玻璃被打碎了胡亂拼湊在一起,全然是混亂的。
江眠百思不得其解撓了撓頭,眼看手中的冰塊化的差不多了,再次走到冰箱前,先是打開冷藏櫃門拿出一瓶冰可樂,随後又蹲下身從冷凍室裡拿出些冰塊,然而起身的瞬間沒有防備,腦袋撞在沒有關的冷藏櫃門上,又是一擊。
江眠蹙了下眉更加郁悶,關好冰箱後打開可樂猛地灌了幾口,頭上隐隐作痛,揉了揉腦袋打了個嗝,腦海裡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江眠眨了眨眼掰着指頭嘴裡念叨着,“九月、十月...二月。”數着數着江眠心裡咯噔了一聲,低頭看了一眼手指,距離夏覓出車禍正好六個月!
江眠眸光瞬間暗了幾分,12月初的那次檢查中王 Lisa強調過春節後去複查,如果這期間沒有出問題,就可以徹底解除警報,而現在正好是春節期間!難道是車禍後遺症隔了六個月突發了?
江眠想着突然覺得有些後怕,趕忙掏出手機給王Lisa撥電話。
某高級餐廳,王Lisa正在相親,看到江眠的電話如遇救星,起身跟對面的男beta說了句sorry,指了指手機,“不好意思啊,病人找我,救命重要再見了嘿,”說着也不顧對方是否回應,拿起包就往停車場走,路上順手按了接聽,“嘿小江同志,恁麼了?你藥次完了嘛?”
江眠蹙眉往樓上看了一眼,憂心沖沖說道,“不是我,是姐姐。”
“Demon?她犯病了?頭疼頭暈嗎?”王 Lisa下意識脫口而出。
江眠聽着王Lisa的口氣,好像夏覓頭暈頭疼不是第一次了,心不免又沉了幾分,歎息一聲說道,“她不記得我了...”
“你索嘛?”王Lisa有些震驚。
江眠簡單跟王 Lisa描述了一下情況,緊接着問道,“你剛說頭疼頭暈,姐姐是不是身體早就不舒服了?”
王Lisa剛坐進車裡,聽着江眠的描述面色逐漸凝重,眼看瞞不住了隻能老實交代,“其實年前有一次Demon打電話說自己時常會頭暈頭疼,我讓她去拍了ct,結果檢查出腦子裡有一處血塊...”
江眠騰地一下站了起來,“你說什麼!”
王 Lisa皺了皺眉,莫名有些心虛,決定先發制人,“害,你們夫妻倆真是!你接受生育治療怕她擔心,不讓我告訴她,她呢,身體有了不舒服的情況,也是怕你擔心,所以不讓我告訴你...我這夾在你倆中間,都快趕上無間道了。”
聽到電話那頭沉默,王Lisa漸漸收聲,話鋒一轉小聲說道,“而且當時看來态勢良好,所以我也就一直沒說...”
江眠竭力克制着情緒,緊緊攥起拳頭直到指甲都快嵌進肉裡才緩緩松開,“什麼時候開始的?”
聽到江眠聲音有些顫抖,王Lisa坐正了身子仔細回想了一下說道,“上個月,她救了一個孕夫,那天緊急刹車了,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發暈并且時常頭疼...但這都是正常情況,大腦有自我修複的功能,她當時的情況并無大礙,血塊不經治療也會自己慢慢被吸收掉,所以隻需要注意避免情緒波動過大,維持信息素基準穩定,像劇烈運動,尤其是賽車之類的完全不可以....”
江眠緊咬着下唇,陷入深深的自責。照王Lisa所說,夏覓不舒服已經将近一個月了,而自己與她朝夕相伴竟然完全沒有發現異常!
現在想來,從那日夏覓把包和手機落在車上起,就已經有迹象了.....那之後她時常流露出疲憊的狀态,而且多了很多扶額的小動作...精神不佳、嗜睡.....甚至那天夜裡一次比一次瘋狂都顯得十分異常,而自己....竟然完全忽略掉了!
江眠想着冷笑一聲,懲罰似的咬破了下唇,感受到鐵鏽味兒自舌尖蔓延開來,自嘲道,“我算什麼丈夫!”
王Lisa聽着江眠自責的語氣,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想了想說道,“那個....小江,現在當務之急是帶她來醫院檢查一下,你所描述的記憶紊亂這種情況,确實很常見于車禍後遺症,但目前不能确定她腦海裡的血塊是否有擴大壓迫了神經,所以,必須要來一趟醫院,”王Lisa說着看了一眼時間,“明天早上10點,我在醫院等你們。”
江眠擡頭看了一眼樓上,挂了電話後呆站在原地許久,轉身倒了一杯溫水端着上了樓,見主卧門緊閉着,江眠深吸一口氣正想敲門,突然門從裡面被打開。
江眠吓了一跳,後退半步看向夏覓,隻見夏覓表情冷淡,看起來一副拒人千裡之外的模樣,眼底還隐藏着一絲憂郁。
此刻的夏覓就如同一年前,讓人覺得即使近在咫尺也好似相隔千裡,江眠心裡突然有些失落,見夏覓梳妝整齊,穿着黑色西裝有些疑惑問道,“姐姐要出去嗎?”
“你在幹嘛?”夏覓避而不答淡淡開口。
“我...”江眠愣了愣,舉起手中的水杯,“我來送...”
“别再搞這些小動作了,”夏覓語氣中透着幾分不耐煩,擡眸打量了江眠一眼,然而當注意到江眠臉上紅腫的指印時,怔了怔,視線有些飄忽,心虛地看向别處繼續說道,“未經允許,不許出現在我卧室附近。”
江眠端着水的手抖了一下,“姐...”
夏覓擡手做了個打住的手勢,“還有,不許叫我姐姐,這不是你該叫的。”
“啊?可我......那我該叫什麼?”江眠眨了眨眼,頓覺委屈,
夏覓瞪了一眼江眠,“你不知道?”
江眠皺了下眉,看着夏覓的眼睛試探性叫道:“老....老婆?主人?”
夏覓翻了個白眼有些無語,不預備繼續浪費口舌,正要關門卻被江眠攔住,面露不悅看着江眠,“究竟想幹嘛?”
江眠蹙了下眉,看着夏覓冷冰冰的眼神有些緊張,“可...可以聊聊嗎?”
夏覓本不想搭理,但奈何看着江眠這張臉實在拒絕不了,面無表情看了一眼手表,“給你三分鐘。”
江眠有些欣喜正想往卧室裡走,卻被夏覓攔住,“就在這兒說。”
江眠愣了愣,深吸一口氣,眼下重要的是摸清自己在夏覓的記憶裡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角色,于是指了指自己試探性問道,“我隻是替身?”
夏覓用看傻子的眼神瞥了一眼江眠,不耐煩道,“這就是你要說的事?”
江眠眨了眨眼有些委屈,眼角耷拉下來,“我....”
夏覓冷笑一聲,玩味兒地擡手撫上江眠臉頰,“人貴自知,不要忘了,我之所以會娶你,隻是因為你這張酷似他的臉。”
“我可以給你想要的一切資源,讓你在娛樂圈混的風聲水起,但更多的就不要癡心妄想了,即使江眠已經不在人世,你也永遠無法替代他,懂了嗎?人前你可以扮演賢夫,我也可以給你足夠的體面,但人後,你該叫我,夏總。”說着手掌下滑至江眠胸口,無情地推了一把。
江眠防備不急退了兩步,手中水灑了些出來,夏覓的話如同雷電擊在心頭,但來不及難過,心裡暗暗歎息着。
現在總算是搞明白狀況了,在夏覓此刻的記憶裡江眠已經死掉,而自己隻是一個長得像江眠的演員。
江眠想着低頭看了一眼水杯,擡眸試圖解釋,“其實....我就是江...”
還沒說完就被夏覓打斷,“三分鐘到了。”
眼看夏覓要關門,江眠來不及繼續說下去,心道正事要緊,趕忙扒住門框豎起一根手指,“還有一件事!”
看夏覓面無表情,但手中動作停下,江眠趕忙補充道,“姐...啊不,夏總,明天我們能去趟醫院嗎?”
夏覓瞪了一眼江眠,“你有病?”
江眠在心裡暗戳戳擦了把淚,“啊,不是,就是你得做個檢查...”
“我沒病,”夏覓冷哼一聲,再次試圖關門。
江眠的手死死抓着門框,話鋒急轉,“我...我有病!夏總,您就行行好陪我去醫院吧...我...我害怕!”
夏覓看了一眼江眠的手,面無表情哼了一聲,“我看你确實有病。”
江眠欲哭無淚歎息一聲,眨巴眨巴眼睛做出一副可憐狀,“那...你陪我去嗎?”
夏覓沒有回答,而是握着江眠的手腕将人手拿開,随後狠狠地關上了門,徒留江眠一個人站在門口懷疑人生。
江眠站在原地愣了半天,覺得自己一個腦袋兩個大,無奈搖了搖頭長歎一聲下了樓。而門後的夏覓此刻正面無表情地把耳朵搭在門上,聽到門外腳步聲漸遠,這才站直了身子拽了拽衣角,若無其事地打開門往書房走去。
已經下午三點,江眠握着吸塵器,一邊打掃客廳一遍想着該如何帶夏覓去醫院,并且證明自己不是替身,王Lisa剛才還說到一個很關鍵的信息,夏覓現在是所有記憶都混亂了呢,還是隻有關于自己的記憶混亂了,可....這又該如何驗證?
江眠正想的出神,門禁響起,有些驚訝看了一眼視迅,見是徐函當即開了門禁。
徐函剛一出電梯,隻見門大開着,江眠戴着粉色的圍裙站在門口翹首以盼,不免有些驚訝,回頭看了一眼,并沒有别人,疑惑道:“江先生在等我?”
江眠如見救星一般,上前拉住徐函的胳膊,“徐哥,你來的可太及時了!”
看着江眠過分熱情的模樣,徐函有些摸不着頭腦,剛放下公文包和蛇皮袋,拖鞋都沒換就被徑直拽着往樓上走。
徐函見狀抓住樓梯扶手扶了扶眼鏡,“不是...江先生,怎麼了這是?”
江眠一臉苦悶回頭看着徐函,“徐哥,我是不是江眠?”
“哈?”徐函打量了一眼江眠,怎麼看都不像是腦子有問題的樣子。
“我是江眠吧?”江眠指着自己再次問道。
“昂,出什麼事了?”徐函眨了眨眼。
“說來話長,一會兒見到夏覓,如果她還認識你,你就說我是江眠就行,回頭我再給你解釋。”
“啊?不是,什麼叫如果還認識我?老闆怎麼了?”徐函撓了撓頭更加疑惑。
“唉,一會兒你見到她就知道了,”說話間江眠又拽了拽徐函的胳膊。
“诶,等....我還沒換拖鞋呢,老闆看到又要罵我了,”徐函說着轉身想往玄關走去,不曾想江眠手勁兒太大,愣是動彈不得。
“哎呀徐哥,救命要緊,拖鞋不重要!”
夏覓剛結束視頻會議,仔細看着手頭的文件,聽到外面動靜擡頭看了一眼門口方向,本不欲搭理,但誰曾想聲音越來越大。夏覓面露不悅放下手中文件站起身來,剛一出門便看到徐函扒着牆和江眠争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