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覓面無表情跟在服務生後面穿過一段兩邊挂有巨幅山水畫的長廊,抵達一處迷你瀑布景觀,水流自假山石頂端流下,注入到池中,仔細看池中還有幾尾紅鯉遊動,右手邊是酒吧大廳,卡座圍繞着舞台成弧形展開,此刻已經坐了不少人,空氣中香煙和酒氣混着香薰,使得夏覓鼻子有些不舒服,擡手捂住鼻子嫌棄地瞥了一眼卡座方向,腳下步子加快,往包間方向走去。
最終服務生停在走廊盡頭标注A888的VIP包房前,敲了兩下門後輕輕地推開門自覺站到一旁,沖夏覓做了個請的動作,夏覓擡眸看了一眼徐函,徐函立馬從包裡掏出一沓現金塞進服務生的口袋,服務生笑着道謝,見夏覓和徐函進去後緩緩關了門。
包間裡裝飾奢靡,玻璃長幾上擺滿了洋酒和果盤,紅色的歐式軟包沙發上正坐着幾人,空氣中彌漫着雪茄以及某些信息素外溢的頹靡氣息。
見夏覓進來,沙發中央坐着的中年男人将手從旁邊美女的大腿上拿開,沖夏覓笑了笑,“夏覓,你來啦?”
原本懶散坐着的幾名男女公關也紛紛坐正身子朝夏覓看了過來,夏覓面無表情對着沙發中央的男人叫道:“劉叔。”
劉叔點了下頭,擡眼指了下包間角落,夏覓順着指示方向看了過去,淡淡叫道,“呂叔叔。”
正摟着牛郎唱歌的中年男人唱完“留下來!”連忙笑着招呼道,“夏覓,你來啦,快坐快坐。”說罷繼續唱道:“你是那天邊最美的雲彩,讓我用心把你留下來....”
唱得極其投入,夏覓眉心突了突,懶懶擡眸,視線依次掃過沙發上穿着暴露的公關們,衆人看着夏覓的氣場難頂,連忙往兩邊挪開,将沙發中央空了出來。
夏覓面無表情解開西服紐扣坐了下來,劉叔拍了拍身旁女公關的大腿,示意人拿起桌上的雪茄,随後将雪茄遞給夏覓笑笑問道,“B市的項目怎麼樣?”
夏覓擡手擋了一下,看了一眼徐函,“一切照常。”
“要說還是你能幹,公司有你我也就放心了,”劉叔說着拍了下另一側男omega的大腿笑了下,“joy,這位就是夏總,你剛不是念叨來着,怎麼見到本尊反而蔫了?”
徐函從兜裡掏出一盒煙,抽出一支遞給夏覓,夏覓食指和中指夾着煙遞到嘴邊,淡淡掃視了一眼那個叫joy的男人,男人皮膚白皙長相出衆,穿着一件豹紋襯衫,領口大敞着露出精緻的鎖骨,鎖骨上還有一串字母刺青。
joy聞言害羞笑笑,暗戳戳扯了扯領口,起身坐到夏覓身旁,拿起打火機點燃遞到夏覓面前,笑着說道,“沒想到今天竟然能見到傳聞中的夏總,真是榮幸,夏總比我想象中的還要美呢。”
夏覓擡眸在人臉上掃了個來回,面無表情将打火機的火光吹滅,随後收起煙看向劉叔問道:“合同怎麼樣了?”
說話間呂總摟着牛郎走了過來,笑着端起一杯酒說道,“合同急什麼!來了就好好玩,joy可是天阕的頭牌,千金難請,今天也就是看你夏總的面子上,才能進我們這包房。”
見夏覓不搭理自己,joy收起打火機尴尬笑笑,故意釋放出些信息素來往夏覓跟前挪了挪,面對呂總,但餘光卻瞄着夏覓嬌嗔道:“呂總真是慣會取笑我的。”
夏覓鼻子動了動,蹙了下眉頭往旁邊挪了挪,不耐煩地看了一眼徐函。
徐函立馬從公文包裡拿出打印好的合同遞給了過來。
夏覓拿起合同遞給呂總,“呂叔叔,這是新合同,你看看,沒問題的話就可以簽了。”
呂總看着合同臉上笑容一僵,順手接過合同放在一旁看了一眼劉總,随後笑着說道:“哎呀,不急不急,好久沒見你了,咱先喝一個。”
劉總會意,輕咳一聲看向joy,joy眨了眨眼,放在身側的手有些緊張地攥了起來,片刻後又伸展開,從桌子邊沿拿起一瓶黑色的酒打開倒了一杯,舉到夏覓手邊笑着說道:“夏總,聽說您對酒很有研究,這是我們新從法國引進的桑葚酒,您嘗嘗怎麼樣?”
夏覓眼底流露出一絲不悅,看也沒看接過酒一口氣喝完,“既然呂總今天不想聊合作,那我們就改天再約,”說着夏覓看了一眼時間站起身來,“我老公還等着我回去吃飯,我就先走了。”
說罷夏覓準備往外走,呂總臉色突變看了一眼劉總,“哎呀,夏覓,你脾氣還是這麼急。”
“是啊,我之前也跟你說過,談生意嘛,不能這麼急躁,”劉總附和道。
夏覓冷笑一聲,若無其事的撩了下頭發,“呂總今天這一出,無非是想跟我擡價,不是嗎?”
呂總沒想到夏覓輕易就能看出自己的意圖,有些尴尬摸了摸頭,“那個....”
夏覓面無表情看了一眼桌上的合同,“這個數,您考慮。”
呂總拿起合同翻了翻,當看到交易額比自己預期少了整整一倍,不免有些氣悶,“夏覓,你這也太不厚道了,你爺爺打理公司的時候可不是這樣辦事的,我們都是老夥伴了,你這太過分了吧。”
夏覓露出招牌微笑淡淡說道,“如果不是看在我爺爺的份上,以隆發當前的水平,現在連競标夏氏供應商的資格都沒有。”
呂總面色漸漸陰翳,有些氣急,“夏覓,做生意不是你這樣咄咄逼人的!”
“是啊,夏覓,快跟呂總道歉,你這話有些過分了,多少有些不懂人情世故了,”劉總附和道。
夏覓冷笑一聲,瞪了一眼劉總,“我沒記錯的話,每年給你分紅的是夏氏而不是隆發吧?”
劉總一時語塞,看看夏覓又看了看呂總。
夏覓恢複面無表情的狀态看回呂總,“上一年隆發的收益是負增長吧?”
徐函連忙應道:“是,已經連續三年負增長,目前企業市值下降了近五個百分點。”
夏覓冷笑一聲,“看來用人~情~事故打理公司,也并不是那麼有效嘛,劉叔你這麼羨慕,要不考慮考慮退出夏氏加入隆發,我相信,呂總一定會很珍惜你。”
夏覓說着看了一眼劉總,隻見人被氣的臉色發青,拳頭攥的咯咯作響。夏覓冷哼一聲看回呂總,“夏氏離了隆發還會有很多更好更優質的選擇,但隆發離了夏氏這筆訂單,能不能熬得過今年,可就難說了,這一點呂總不是很清楚嗎?”
呂總愣在原地看着合同,咬了咬後槽牙,本來想着聯合股東從夏覓手裡多挖些錢幫助公司渡過難關,沒想到這丫頭比他爺爺還不好糊弄,呂總想着又翻了翻合同,看到合作年限愣了下,“才兩年?”
夏覓耐心耗盡揉了揉額頭,“以隆發目前的情況,兩年是看在我爺爺的面子上給到的最大期限,合同您留着仔細看,有什麼問題可以找我秘書,時間不早了,我就先走了,您玩好。”
夏覓說着往外走,劉總連忙跟了出來,臉色不太好看提高聲調質問道:“夏覓,你這是什麼意思?”
夏覓有些不耐煩,停下步子瞥了一眼劉總,“怎麼你們一家子都對吃裡扒外這麼熱衷呢?”
劉叔愣在原地看着夏覓有些震驚,“你....”
“你兒子在子公司營銷總監的位子上收了多少回扣想必你比我清楚吧?如果不想讓他去吃牢飯,最好一周之内給我還回去,并且讓他乖乖辭職,否則....你也知道我脾氣。”
劉總愣在原地,“夏覓,你!”
“劉叔,年紀大了就不要動不動這麼激動,身體重要,你萬一有個好歹,你兒子的爛攤子誰來收拾?”夏覓說罷轉身正欲離開,劉總還想說什麼,但自知理虧,看着夏覓的背影恨得牙癢癢,似乎恨不得立馬将夏覓生吞了。然而夏覓走出去半步突然回頭笑了一下,“哦,對了劉叔,你來這兒,鄭阿姨應該不知道吧....”
劉總咬了咬牙收斂起兇狠的表情,沖夏覓尴尬笑笑,說道:“劉旺的事我立馬解決!”
夏覓冷笑一聲,頭也不回地走開。看着劉總臉上青一塊白一塊,徐函強忍住笑出聲的沖動,連忙快步跟上夏覓,心裡默默感慨道:“活了這麼久,論氣死人不償命這項能力,自家老闆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
上車後徐函看了一眼天阕的牌匾,啧了一聲,感慨道,“公司都那樣了,這呂總還有心情跑到這種地方來,我記得他老婆好像小他十幾歲吧,那會兒他那個手,就沒從那牛郎腰上移開。”
夏覓從儲物盒裡掏出煙和打火機,抽出一根咬在嘴裡點燃,淡淡說道,“alpha不都這樣嗎?”
“那倒不是,至少我老公不是,老闆你也不是,”徐函笑笑看着夏覓說道。
夏覓笑了一聲打開車窗吐出一口煙圈,揉了揉額頭,突然覺得有些熱,将煙換到左手,伸出窗外抖了抖煙灰,另一隻手順手解開襯衫扣子。
徐函看了一眼手機回頭問道:“老闆,現在回家嗎?”
夏覓猛地吸了一口煙,看了眼手表淡淡說道:“回公司。”
徐函有些意外,“啊?剛不是說回家吃飯嗎?”
夏覓面無表情滅了煙,覺得胸口有些悶,索性脫掉西服外套,“托辭你也信?”
徐函抿了抿唇,心裡默默替江眠歎息了一聲,正要提醒司機出發,卻被夏覓攔住。夏覓視線落在不遠處天阕門口喝得醉醺醺被攙扶着的年輕男人,面無表情改口道:“回家。”
徐函得令笑笑看了眼司機,四十分鐘後,邁巴赫停在公寓停車場,徐函回頭正要提醒夏覓,看到夏覓的狀态卻是一驚。
隻見夏覓襯衫領口半敞着,依在大開的窗框邊臉色通紅,額頭上都是汗,手捏成拳似乎隐忍着什麼。
“老闆,你...沒事兒吧?哪兒不舒服?”徐函說着掏出濕巾遞給夏覓。
夏覓覺得有些口幹,渾身上下像是被點着了一般,燥熱難耐,嘴唇微張喘着粗氣,淡淡瞥了一眼徐函伸出的手,喉嚨滾動眼神逐漸有些迷離,正要伸手,突然猛地搖了搖頭,打開車門扶着門下了車。
徐函看着夏覓明顯異常,不放心地跟下車想上前攙扶,“老闆,怎麼了?”
夏覓連忙後退幾步跟徐函拉開些距離,看着徐函仿佛在看什麼洪水猛獸一般,一隻手掐着大腿,眨了眨眼,盡量讓自己保持清醒,深吸一口氣,用喑啞的聲音說道,“别過來!酒有問題,去查!”
說罷不待徐函反應,踉跄着朝電梯走去,進入電梯的瞬間,夏覓松了口氣,擡頭看了一眼電梯運行的數字,眼前已經出現重影。夏覓胡亂揉了揉眼睛,将身體緊貼着牆,盡可能地汲取着冰涼。
電梯抵達後,身後的電梯牆面已經有些發燙,夏覓可以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體溫正在攀升,就如同一個熊熊燃燒着的火爐,最原始的沖動幾乎要将理智驅散幹淨,夏覓揉了揉額頭扶着牆踉踉跄跄朝門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