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擡頭看着前方，冷靜沉穩道：“嗯，你說吧。”

蘇季眉心一蹙，“怎麼感覺你好像情緒不高啊，難道沒有那麼在意？”

單質失語的閉眼，抿嘴。

“我總不能表現的自己像中了幾個億的表情，你才會覺得我在意吧。”

……

蘇季開始娓娓道來：“那個沈醫生按她的同事說的，她沒有男朋友。”

單質聽此露出舒心一笑，心裡暗暗松了一口氣。

其實沈瑜珥這麼好的條件，單質不覺得會缺乏人追求她。不過沒有男朋友，還是會讓單質欣喜。

“不過嘛，她的戀情好像有點複雜。”

“怎麼個複雜法？”

蘇季的思考着怎麼說，五官卻慢慢快要皺在一起。他輕啧一聲，道：“其實她們和我說的有些亂，而且我覺得不太靠譜，說的太誇張了。說什麼她被好幾個人同時追求，那些人身份怎麼怎麼樣，追求她又怎麼怎麼樣……最後又說什麼那好幾個人又同時放棄了繼續追求下去。”

說着蘇季輕輕打量單質的神色，他的臉上面無表情，看不出喜怒哀樂。

“唉，都是誇大其詞。她們也不是本人，打聽到底消息多少是真假參半的。”

“嗯，我當然知道。”

他當然不會像傻子一樣，從别人嘴裡說的什麼都會去信。

蘇季如釋重負般，本來沒有想說這個事情的。沒成想，在意這個事情後腦子裡都是這件事情，然後就這樣說出來了。

“還有嗎？”

單質這麼一問，蘇季大腦突然宕機。他記得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但是現在一時想不起來。

見蘇季就快糾結到一起的表情，單質提醒：“我剛來的時候你不是在病房裡笑得很開心嗎？”

蘇季聽後去回憶自己為什麼會開心，突然想起，豁然開朗。

“哦！我想起來了。”

不知道蘇季即将要說什麼的單質沒有那麼期待，隻是冷淡地詢問：“你想起來了，那是什麼？”

蘇季扭頭，神秘兮兮地讓單質低頭。

單質看着他望眼欲穿的雙眼，緩緩彎腰低頭靠近。

他告訴了單質，沈瑜珥今天的行蹤是在門診。

“門診？你确定？”

蘇季拍胸脯保證，“那是當然，我問了之後自己還去看了呢。”

單質若有所思地盯着蘇季，而他渾然不覺自己說漏嘴了些什麼。

良久，沒有聽見回話的蘇季才意識到了什麼。他小心觀察，内心慌張，眼神躲閃。不過都已經，為時已晚。

感受到單質的雙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耳邊隻聽見單質冷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你自己還去看了她？”單質咬牙，“蘇季，你恢複的還是不錯了吧。”

蘇季背後冒起冷汗，他沒有情緒的哈哈一笑。說出比較不是那麼拙劣的借口：“身體好，恢複的還不錯嘛。”

單質點了點頭，蘇季擔憂地不敢動彈，隻好偷偷餘光打量單質。雖然他明白自己戲弄了單質，不過那也是情有可原的。

“我……”

單質拍了兩下蘇季的肩膀，打斷了要繼續說話的他。

“沒事，好歹你幫了我，我原諒你了。畢竟，再怎麼樣也不能恩将仇報。”

“呵呵。”蘇季幹笑兩聲後點頭，“我做了這麼多，也都是有用的嘛。”

寂靜片刻，單質肯定他的話，“當然，我沒有否定你的意思。”

蘇季緊張地吞了一小口唾沫，聽到單質接下來的話絕望了。

“我現在知道也不算晚。”單質直起身子，收回手。

看了眼周圍綠樹成蔭的環境，“在這裡曬曬吧，不是在病房裡太悶了嗎。”

蘇季轉頭看了看，然後仰頭望見遍布的雲層。

沒有一絲陽光，他哭笑不得。回頭看着單質笑面虎似的假臉，故作堅強的答應下來：“好。”

單質也不是為了懲罰蘇季，隻是因為他說過病房悶而已。

“那你一個人曬曬，我先去看看。”

“你要記得回來，要是我一個人上去。真的好累，好心酸的……”蘇季配合着動作表情，在單質面前生動演繹出自己的凄慘。

而單質轉身，背對蘇季擺了擺手，“再說吧。”

蘇季欲哭無淚地沉默以對，然後就這樣直勾勾地看着單質離開。

樹葉在耳邊作響，蘇季睜眼尴尬地笑着看了看周圍坐着的幾個老頭老太太。

他在心裡默默祈求單質不會忘了自己，能快些回來。

畢竟，他依舊還是個病人啊！

*

單質來到了大廳，先是找到沈瑜珥在哪一個科室門診後，他在門口看了一段時間的沈瑜珥。

沈瑜珥端正地坐在椅子上，手裡不知在寫些什麼。隻是模樣很認真，對待病人也是一絲不苟。

觀察着沈瑜珥門口等待門診的人數後，随後他轉身就去預約了沈瑜珥的門診。

等在門口的心情有點緊張，畢竟沈瑜珥是精神科的醫生，單質也不敢表現的太過頭了。

“下一位，44号。”

單質被叫到号，他站起身。有一種讀書時期被老師點名叫起來的緊張焦慮感。

他深深吐出一口氣，然後走進了沈瑜珥所在的門診室内。

在單質剛進入門診兩三步的距離，沈瑜珥桌上的筆掉落，随後滾到他的面前。

單質低頭看了一眼，沈瑜珥也看了一眼筆。

“沒事，那支筆已經壞了。不用在意它。”

在沈瑜珥說完話後，單質早已彎腰撿起了那支筆。他站在原地，右手拿着筆。

沈瑜珥還是先看了一眼筆之後，然後再擡眼看向單質。

單質看着沈瑜珥黑褐色的眼眸，沒有克制住自己的心思陷了進去。

“你坐下吧。”

沈瑜珥沒有注意到單質的目光，說完後扭頭看着眼前的電腦。

單質坐到沈瑜珥對面，坐下後把手裡的筆放到了桌子靠牆的位置。

“你哪裡不舒服？”

單質看了一眼沈瑜珥便有些緊張，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神情自若道：“就是最近睡眠不怎麼好。”

“是不是壓力太大了。”

單質搖頭：“沒有。”

沈瑜珥停頓一下，思考半秒鐘。她擡手撩開滑落到眼前擋住視線的頭發，繼續詢問。

“那你最近還有沒有什麼其他的症狀？”

到此時，沈瑜珥還是一一的詢問。絲毫沒有想起單質是誰，這樣讓他有些失落。

不過單質倒是有安慰自己的話，本來也不熟。況且沈瑜珥那一天沒有看見自己，哪怕一面也不一定能夠記住誰，她記不住自己，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單質猶豫了一會兒，一同等着的沈瑜珥不解擡頭看向單質，她覺得單質遲疑的太久了。

沈瑜珥的視線讓他呼吸停頓，被沈瑜珥的視線包裹住的感覺讓單質緊張地不知道說出什麼話。

她的眼神望來，一眼就能産生閃耀奪目般的光彩。令人留戀，令人心動。

大腦一瞬間空白，他看着沈瑜珥的眼睛，随即脫口而出：“會一直想着同一個人……”

沈瑜珥眼底情緒微變，之後又重新變回正經模樣。

“這個算不算？”單質猶猶豫豫确認。

沈瑜珥低頭抿唇，輕輕回複：“算。”

通過這個問題，單質覺得呼吸順暢。

“還有其他的嗎？”

單質誠實搖頭，道：“沒有了。”

他确實想不出什麼了。

沈瑜珥手下寫着些什麼，然後告訴了單質些建議。

單質呆愣愣地聽着，全程都在注意沈瑜珥她的臉龐。對于沈瑜珥的話，沒有聽進去一點，完全是置若罔聞。

沈瑜珥說完後，單質立馬點頭。

“好，我知道了。謝謝你，沈醫生。”

沈瑜珥沉默着輕輕點頭，寫完字後，她把手裡的幾張單子給了單質。

“你可以走了。”

單質順着沈瑜珥手臂的方向，慢慢移動看向了她遞來的幾張顔色不同的單子。

沈瑜珥的手上沒有任何配飾，他想這和她的工作有關系。

接過單子後，單質再一次向沈瑜珥道謝。

“謝謝你，沈醫生。”

沈瑜珥停下手裡的動作，看着他禮貌疏離：“不用客氣。”

離開門診室後，單質在門口怔愣了一會兒。

随後，他回頭再看了沈瑜珥一眼。

在下一位病人進入擋住自己的視線後，單質才依依不舍地離開。

*

單質走到蘇季在的位置，他待在那裡竟然也和一個年輕的女孩子搭上了讪。

他靠着牆壁看了一分鐘，蘇季注重着聊天，根本沒有注意到自己。

單質繼續等在一旁，在年輕女孩子推着蘇季的輪椅一起離開時，蘇季看到了自己。

不過隻是手上動作悄悄揮手後，什麼也沒有說繼續和女孩聊着天離開了。

見此單質失聲輕笑，望着他們離開。

吹來的風變得冰涼起來，單質望向遠方。天空在漸漸變暗，黑壓壓的烏雲在慢慢聚集。

快要下雨了。

今天的事情到此為止了，單質思考着也轉身就要離開。

還沒有來得及走出屋檐下，絲絲縷縷的小雨就斜着落下。他面朝外邊的身子一側已經被雨點打濕。

單質沒有停下，隻是加快了步伐離開。

雖然正在下雨，但是現在的時間才剛過一天的一半。而剩下的，還有不太漫長的半天。

是黃昏，是黑夜。

之後，也會是新的一天。

一分一秒的時間不會因為誰而改變或是停下。

二十四小時的輪回也是一遍又一遍來臨。

而時間的往複，從此時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