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近,江随意才看清這個人。
利落的短發,墨色的眸子,眼型狹長帶着笑意。白色的短袖,胸口明晃晃繡着‘北江中學’四字以及校徽标識。
“……”
她的腦子大抵是落在江随星那裡了。
就見他打量了一下整個小屋,像是在數什麼,然後繞到了江随意的身後。
江随意看他蹲下,也跟着蹲下。
“你在找什麼?”
那個男生在牆角摸索着,聽到江随意的問題,他回道:“欣賞曆史文物。”
他開着手機的手電筒,一點點找着,牆上有許多雜亂的畫痕,直至光源照着的最下角,他停住了。
牆角下畫着一幅畫,好像是一頭豬和一個耀武揚威的小人,豬的上面寫着幾個字。上面還覆蓋了許多亂七八糟的,江随意看不太清楚,隐約好像是‘蘇音’。
閃光燈一閃,那個男生将這幅畫拍了下來。
江随意看着他這一系列操作,不明其意。
“文物拍照是不能使用閃光燈的。”
顧橖河見她一本正經,低聲輕笑道:“文物不可以,但我爸的黑曆史可以。”
沒頭沒尾的,江随意不太理解。
顧橖河關了手電筒,将照片轉發給了顧橖清,然後轉頭,那小姑娘依舊是一臉茫然的樣子。
風一吹,木門掩了一半。屋裡本就不亮敞,現下手機熒屏是唯一能看清的光。
江随意眉眼輪廓柔和,紮着高馬尾,看起來很溫順的樣子,隻是顧橖河隐約覺得這位同學有些眼熟。
“橖河,馬上要預檢了。”屋外有人喊了一聲。
“知道了。”顧橖河朝屋外回了一聲,然後對江随意說:“走吧同學,要預檢了。。”
“啊,好的。”江随意走了神,她怎麼覺得剛剛那聲音像是江随和的。
顧橖河出去的時候,就見江随和站在樹蔭下,他停住步子盯着對方的臉看了一會兒,然後又忍不住回頭往後看。
“怎麼了?”江随和拍了拍他的肩,也朝屋子看去,“發生什麼事了?”
顧橖河回神,搖搖頭。
“沒事,走吧。”
怪不得覺得眼熟,那個女生長得跟江随和到有點像。
而江随意蹲得有些麻了,對方出去後,她才扶着牆站起來。然後掏出手機給江随和發了條消息,但對方沒回,又給江随星發了語音。
【一條大江:崽?
江星星:诶!
一條大江:哥哥今天在家嗎?我給他發消息都沒回我。
江星星:不在啊,一早就出門了,說是有個同學比賽去現場了,估計忙着加油沒注意吧。
一條大江:我也有比賽,他怎麼不來看我?
江星星:阿姐今天也比賽嗎?在哪裡?弟弟去給你沖鋒陷陣搖旗助威!(??ω??)
一條大江:你可拉倒吧,作業不夠多嗎?小心程姨揍你!
江星星:┭┮﹏┭┮姐姐莫提傷心事】
江随意戳了戳弟弟的小豬崽頭像。
“剛剛不會真的是江随和吧?”江随意出了小屋,看着江随和的聊天頁面還是沒回,“沒聽說他也參加了啊。”
她将剛打出的‘哥’删了,又打了‘臭弟弟’三個字發出去,順便将備注也改了。
距離正式開賽還有三十分鐘,各校選手已經在後台等待,觀衆席上也陸陸續續來了人。
江随意如願見着了江随和。
【H:?
H:怎麼了?】
江随意看看自己手機上的消息,再瞧着對面的江随和。“倒是轉頭呀,臭弟弟果然是臭弟弟。”
手機頻繁的震動,江随和點進來就見滿屏的表情包。
【意意:臭弟弟臭弟弟臭弟弟
意意:我小叮當無話可說.jpg
意意:小雞旋風踢.jpg
意意:靓仔被嫌棄.jpg
意意:頭還想要嗎.jpg
意意:你怎麼在後台?沒聽你說要比賽啊?】
【H:同學比賽給了觀衆席的票,來後台看看,等會兒就出去了,你在哪兒呢?】
見江随和開始四處望,江随意隻是輕哼一聲将手機關了,拒不回複。
林烨靠近瞅了一眼江随和的手機,問道:“這是誰啊?”
江随和剛找着不遠處的人,就見她一甩馬尾,轉過了身。顧橖河和沈明輝也過來了,後者手上還拿了好幾面小旗幟。
“聊什麼呢你倆?”
林烨接過一面旗,問道:“沒,你們隊準備的怎麼樣?”
顧橖河還是嫌棄這旗幟,退了一步,然後又碰了下江随和。
“找什麼呢?”他順着對方的目光看過去,“是她呀。”
江随和回頭:“你認識?”
顧橖河:“剛才見過,就你來找我時,她也在裡面。”
“誰呀?诶,那校服不是南江的嘛。”沈明輝也湊過來。
林烨:“南江啊,那該不會就是江随意吧,讓我瞅瞅長什麼樣,唔,看不太清。”
“江随意又怎麼了,反正……”沈明輝拿出旗幟,“橖王必勝。”
江随和沒說話,反倒是顧橖河饒有興趣地打量着他。
“阿和哥哥怎麼了,對我那麼沒信心啊?”
又不正經……
江随和很清楚妹妹這些年的情況,不管是個人競賽,還是團體,她都能赢得很出彩。
結果也正如他所料,這場友誼賽是南江中學勝了,甚至在外人看來是輕輕松松就赢了。
結束的太快以至于讓人措手不及,鈴響的那一刻,全場寂靜。緊張,激烈,刺激,沉默,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情緒在一瞬間爆發,片刻之後,迎面而來的是一場鋪天蓋地的掌聲與歡呼。
顧橖河繃緊的身子終于松懈,他靠在椅子上,壓迫感過去後卻有一種暢快淋漓的感覺。
還好上午競賽是各寫各的卷子,遇上這樣的,心态差點都崩了。
他擡眸望向對面那個女孩子,對方卻朝他一笑。
其餘參賽選手還是被震耳欲聾的歡呼聲尋回了神,他們答題時的感受沒比顧橖河好到哪裡去。
解題速度太快了。
雖然有些題目可以套公式套答案,但風險也大,可偏偏江随意就是這般自信。
按鈴,答題,奪分,一步未差。
雲淡風輕到跟她的名字一樣,江随意。
南江其餘選手:就說她離譜吧......
“江随意。”
領完獎後,江随意聽見有人在叫自己,一回頭,便瞧見早上那個人站在答題區位,拿着她的台簽。
對方朝她招了招手,然後向她走來。觀衆席散場,台下喧鬧聲不停,江随意卻看見對方的眼裡映着她的影子。
顧橖河見她發愣,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又喚了一聲:“江随意。”
禮堂的門被打開,人群逐漸散去,外界的風忽然湧進吹過她的後頸,睫毛輕輕一顫,手指無意識揪住衣角。
“嗯,我在。”
他壓不住嘴角的笑意,指着另一邊的台簽說:“我叫顧橖河。”
江随意點點頭,她方才就注意到了。
“你很厲害。”
不出意外,這次個人賽的金杯應該也是她的。
“沒關系的,還有機會。”
“嗯?”
江随意望着他,五官沒有一點攻擊性,一雙清亮的杏圓眼,眼角微微上翹。
“我們中考榜上見!”
認真又熱烈。
顧橖河一怔,手中的台簽忽然有些燙手。他拿緊了,笑着回她。
“中考榜上見!”
江随意被他的笑晃了眼,數次聯考緊靠着的名字忽然具象化了。
這顧橖河……長得還有點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