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風很大,馬路上塵土飛揚,卷起陣陣嗆人的沙塵。江随意過來時,一眼便看見程瑤坐在公交站的長椅上,對方正低頭擺弄着包上的金屬扣。
江随意的腳步頓了頓,最終還是挨着她坐下。
一輛輛汽車從面前行駛而過,兩個人誰都沒有開口。
程瑤的帆布鞋尖蹭着地磚縫隙裡的雜草,直到公交車轟隆隆駛來,她才突然起身,書包帶子順勢滑到肘彎。江随意跟在她身後上車,投币時硬币“叮當”一聲墜入鐵箱,程瑤回頭指了指後排的雙人座。
車子颠簸着穿過林蔭道,程瑤從包裡翻出耳機線,指尖在纏繞的線上打轉。江随意瞥見她手背上一小塊淤青,像是被什麼硬物硌出的痕迹。
耳機突然被遞到眼前,程瑤垂着眼道:“聽嗎?”
江随意接過一隻耳機塞進耳朵,熟悉的英語聽力聲并未響起,取而代之的是輕快的吉他前奏——程瑤的MP3播放列表裡多了十幾首新歌。
即将落下的陽光透過車窗在兩人膝蓋上投下晃動的光斑,江随意悄悄地将身體往程瑤的方向挪了半寸。
回各自班級的路上,程瑤突然拽住江随意的袖口:“那天兼職……是商場有做活動。一晚上給了一百,雖然累但錢是現結的。”她快速說完,“爺爺已經醒過來了,現在我小姑回來照顧着,你别擔心。”
江随意愣住,程瑤卻已經松開手大步往前走。樹影掠過她泛紅的耳廓,江随意追了上去,将落在她這的耳機塞回對方的手心:“要不要一起去小賣部?我請客。”
程瑤攥緊耳機線,從兜裡摸出兩顆檸檬糖塞過去:“還去什麼小賣部,再不快點就要遲到了。”
操場邊的香樟樹晃着枝葉,江随意剝開糖紙,酸澀的甜味在舌尖漫開。
周一體育課前,體委陳明明正蹲在走廊拐角發愁。他們班裡男生本來就比較少,體育課還總是和高二(六)班撞上,每回打球的場地都搶不過人家。
原想着來了個顧橖河,怎麼說也能湊個數,但偏偏這些沒良心把這事兒壓在他身上。
“小明兒,你去問了沒?”林堯把手搭在陳明明的肩膀上,“難得沒被占課,别到時候一塊地都沒有。”
“瞎喊什麼呢,誰是小明?你才是小明。”陳明明一把拍掉他的手,然後抓了抓頭發,“出主意的時候到會起哄,怎麼你不去說?你看都一個多星期了,顧橖河搭理過誰?”
林堯:“你可是我們高二(3)班最猛的男人,當然得你去說。”
陳明明一腳踹他身上:“還用你說。”
在‘最猛的男人’陳明明第六次經過後排座位時,顧橖河停下了筆:“你有事嗎?”
陳明明尴尬一笑:“沒呢,我坐久了起來走動走動,哈哈,你寫題呢。”他晃着兩隻無處安放的手,“你繼續寫......今天這天還挺好的,挺适合打球的,是吧?”
“沒事的話麻煩讓一下,你擋到黑闆上的題目了。”
林堯在旁邊沒忍住笑。
陳明明瞪了他一眼,然後撓撓頭說:“等下體育課,你想一塊去打球嗎?”
“不去。”
拒絕得很幹脆,也在意料之中。
老師一說自由活動,陳明明就帶着班裡的男生迅速跑到球場。
“呼——可累死我了,他們還沒來吧?趕緊......”話還未完,轉頭卻見高二(六)班的男生抱着籃球從球場外進來,領頭的故意揚聲道:“三班今天來了幾個人啊?那球場我們先占了啊!”
三班的男生頓時炸了鍋。
顧橖河被吵得皺眉,他剛跑完步坐在附近的樹下休息,正要起身換個地方,突然聽見籃球砸地的悶響。
陳明明被氣得漲紅臉:“你們班二十個男生還搶地方,要不要臉?”
“誰讓你們班人少,那麼大的地空着也是浪費。”挑釁的男生在原地拍着球。
“你也說了地大,憑什麼不讓我們待這?”
“話這麼多,你們班男的都在這了吧,那幹脆來打一場好了,輸了的連着兩星期都别進球場。”
林堯轉頭數人,正對上籃球網外走過的顧橖河。
顧橖河手裡拿着喝完的礦泉水,瓶身被捏得“咔啦”一響,扔進垃圾桶,然後大步走到陳明明身邊:“我們班的球呢?”
哨聲響起時,江随意在和周望玥打羽毛球。隔壁籃球場突然爆發出一陣歡呼,她擡頭望去,正看見顧橖河躍起扣籃。
額前的碎發被汗浸濕,校服下擺掀起一角,露出勁瘦的腰線。起跳時繃緊的肩胛骨像張拉滿的弓,仿佛要把所有壓抑的情緒都砸進這場球賽裡。
籃球砸在籃闆上發出“砰”的巨響,對面防守的男生踉跄半步,顧橖河卻已穩穩落地。
“沒想到他打球這麼厲害。”周望玥咋舌,“有點帥。”
江随意撿起羽毛球:“之前你還說他兇來着。”
“那時候不是不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