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吼完,呼哧呼哧喘着粗氣,像個捍衛自己珍貴寶藏的騎士,眼神亮得灼人,有些兇狠地瞪着地上的簽文。
程淩看着眼前炸毛的楊沐白,又瞥了一眼地上孤零零的竹簽,嘴角幾不可察地抽動了一下。
從來不信?
你明明上周還喜滋滋去廟裡求符。
之前挂了一堆開光手鍊的人又是誰啊?
他剛想開口說什麼,身邊的楊沐白身體突然晃了晃,眼神徹底渙散。
剛才那股支撐着他的激烈情緒,像被戳破的氣球,瞬間洩了個幹淨。
他喉嚨裡發出一聲含糊的咕哝,腿一軟,整個人如同被抽掉了骨頭,直挺挺地就往地上癱去。
“喂!”
程淩眼疾手快,在他徹底砸到石闆路前,一把抄住了他的腋下。
楊沐白徹底不行了,頭軟軟地耷拉在程淩肩上,滾燙的臉頰貼着程淩微涼的脖頸皮膚,呼吸沉重而灼熱,帶着濃重的酒氣。
嘴裡還在無意識地嘟囔:“……不信……就是不信……”
聲音越來越小,最終隻剩下綿長的呼吸。
程淩低頭看着懷裡爛醉如泥的人。
楊沐白墨藍色的漢服蹭上了塵土,精心抓過的發型亂得像雞窩,臉上還帶着未幹的淚痕。
程淩認命地歎了口氣。
他半蹲下身,手臂穿過楊沐白的腋下和膝彎,腰背繃緊發力。
盡管分化後身形變得纖細,但多年格鬥訓練打下的力量底子仍在。
他穩穩地将楊沐白背了起來,動作幹脆利落,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楊沐白的腦袋軟軟地垂在他頸側,滾燙的呼吸噴在他的耳廓和抑制貼邊緣,帶着癢意和濃重的酒氣。
他的雙臂本能地環住了程淩的脖子,整個人像隻巨大的樹袋熊,緊緊扒在程淩背上。
程淩甚至能感覺到他胸腔裡那顆心髒隔着衣物傳來的、有些過快的搏動。
晚風裹着夜市的各種氣味湧來。
烤鱿魚的焦香、糖畫的甜蜜、河水的腥氣,還有楊沐白身上越來越淡的雪松香水味。
網約車在路邊停下時,楊沐白已經睡得不省人事。
程淩把他塞進後座,墨藍漢服和黑色戰術服糾纏在一起,分不清誰是誰的衣角。
“需要幫忙嗎?”司機從後視鏡裡打量這對奇怪的組合。
“不用。”程淩把楊沐白歪倒的腦袋扶正,指尖蹭到他發燙的耳垂。
車窗外的城市霓虹,照亮楊沐白熟睡的側臉。
“唔……寶貝……”
楊沐白發出一聲模糊的夢呓,還吧唧了兩下嘴。
他本能般抱住程淩,像抱住最珍貴的寶物。
網約車把兩人送到别墅區。
程淩站在楊沐白家門口,夜風裹着花園裡玫瑰的香氣拂過他的臉頰。
楊沐白整個人挂在他身上,像隻無尾熊。
腦袋耷拉在他肩窩,呼吸間噴出的酒氣熏得程淩直皺眉。
智能感應燈随着他們的靠近次第亮起,大門無聲滑開。
“歡迎回家,沐白少爺。”
智能管家柔和的電子音響起,“檢測到酒精濃度超标,已為您準備好醒酒茶和換洗衣物。”
一個陌生少年,從客廳的陰影處走出來。
他穿着整潔的白襯衫和黑色休閑褲,頭發梳得一絲不苟。
他比楊沐白矮半個頭,五官有三分相似,但輪廓更為柔和。
眼睛是淺褐色的,在燈光下顯得格外清澈。
“您好,我是沐白哥的堂弟楊嘉澤。”
少年微微欠身,聲音溫和有禮,“放暑假來堂哥這裡住幾天。他這是……喝多了?”
程淩打量着這個突然出現的堂弟。
對方站姿端正,笑容恰到好處,連襯衫袖口的紐扣都扣得嚴嚴實實。
整個人透着股不符合年齡的沉穩。
“嗯。”
程淩簡短地應了一聲,把爛醉如泥的楊沐白往前推了推,"交給你了。"
楊嘉澤快步上前,和智能管家一左一右架住楊沐白。
醉醺醺的楊沐白,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他看到程淩轉身要走,立刻掙紮起來:“寶貝别走……”
“好好休息。”
程淩頭也不回地甩下一句,大步走向停在路邊的網約車。
楊嘉澤注視着程淩離去的背影。
直到程淩上車,車的尾燈消失在拐角,才低頭看向懷裡不安分的堂哥。
楊沐白還在嘟囔着“程淩”、“寶貝”之類的話,臉頰因為酒精泛着不正常的紅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