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巴像抹了蜜一樣,誇艾晴炖的牛肉入口即化,贊程野泡的茶清香回甘。
他還看似順手的把一塊最嫩的魚腹肉,夾到了程淩碗裡。
程淩安靜地吃着飯,動作很快。
比起話多的楊沐白,他很少主動參與話題。
隻在父母問話時簡短地回答“嗯”、“還行”、“知道了”。
對于楊沐白夾來的魚肉,他看都沒看,直接送進了嘴裡。
吃完這頓飯,夜色漸深,窗外城市的燈火璀璨如星河。
“叔叔阿姨,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楊沐白解下圍裙,笑容燦爛地向程野和艾晴道别。
“路上小心點。”艾晴叮囑道。
“到家發個消息。”程野也對他說。
“好嘞!叔叔阿姨再見!”楊沐白揮揮手,又看向站在玄關陰影處的程淩。
程淩雙手插在家居服口袋裡,身姿挺拔,臉上沒什麼表情,隻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程淩,我走了啊!”
楊沐白努力用最沉穩可靠的語氣說道,眼神卻亮晶晶的,帶着點不舍。
“嗯。”程淩依舊惜字如金。
楊沐白轉身推開大門。
涼爽的夜風撲面而來,帶着樓下花園裡草木的清新氣息。
他深吸一口氣,感覺胸腔裡充滿了程淩家飯菜的餘香,以及……程淩身上那若有若無的冰雪冷香。
他跨上自己的摩托,戴好頭盔。
引擎發出一聲低沉的咆哮,車燈劃破夜色。
他最後回頭看了一眼程家那扇透着溫暖燈光的窗戶,隐約能看到程淩站在窗邊的剪影。
心滿意足的愉悅感,像氣泡酒一樣在他身體裡滋滋作響。
他擰動油門,摩托如同黑色的獵豹般悄無聲息地滑入夜色之中,隻留下一道逐漸遠去的尾燈流光。
然而,這份愉悅并未持續太久。
當楊沐白哼着小曲,将摩托停進自家别墅的車庫時,他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
車庫通往别墅内部的側門無聲滑開,一個穿着米白色絲綢睡衣的身影斜倚在門框上。
手裡端着一杯冒着熱氣的牛奶,姿态悠閑得仿佛在自家後花園散步。
正是楊嘉澤。
别墅内部柔和的燈光,勾勒出他溫和的笑容。
眼睛在氤氲的熱氣後,閃爍着意味不明的光。
“喲,哥哥回來啦?”
楊嘉澤的聲音帶着一絲恰到好處的慵懶和親昵,仿佛他們真是兄友弟恭的好兄弟,“這麼晚,是去程淩家……‘深入交流’戰術心得了嗎?”
他的目光,精準地落在了楊沐白緊緊護在身側的、那個印着可愛兔子圖案的保溫桶上——
那是艾晴硬塞給他,讓他帶回來當夜宵的炖牛肉。
楊沐白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下意識地将保溫桶往身後藏了藏,挺直了脊背。
“楊嘉澤,我警告你。”
他的聲音低沉下去,帶着警告,每一個字都像從牙縫裡擠出來,“安安分分在這裡待幾天,然後,早點滾回家去。别打什麼歪主意,弄什麼妖蛾子,更别去煩程淩。否則的話,我饒不了你!”
車庫的感應燈是冷白色的,将兩人對峙的身影拉長,投在光滑的地面上。
空氣裡彌漫着機油和橡膠的氣味。
楊嘉澤似乎完全沒感受到那冰冷的敵意。
他姿态悠閑地啜飲了一口溫熱的牛奶。
白色的奶漬沾在他淡色的唇邊,被他伸出舌尖慢條斯理地舔掉。
那動作帶着一種刻意的、近乎妖異的優雅。
“哎呀,真是不巧呢,哥哥。”
楊嘉澤放下牛奶杯,杯底與門框邊的置物台發出輕微的“咔哒”聲。
他臉上挂着那副無懈可擊的、帶着點無辜和惋惜的笑容。
“你要是早點說就好了。”
他的聲音輕飄飄的,像羽毛掃過,卻帶着千鈞之力砸在楊沐白心頭。
“我已經辦好轉學手續了。等暑假過去,就跟哥哥一個班。”
楊嘉澤的嘴角弧度加深,那雙淺褐色的眼睛在冷光下亮得驚人,清晰地映出楊沐白變了表情的臉。
“爺爺他老人家……特别高興呢。說我們兄弟倆能在一個學校相互照應,作個伴,再好不過了。”
他欣賞着楊沐白臉上那混合着震驚、憤怒和被算計的憋屈表情。
如同在欣賞一件完美的藝術品。
楊沐白的呼吸猛地一窒,隻覺得頭瞬間大了一圈。
爺爺居然答應了?
這個從小就裝模作樣、陰魂不散的混蛋,竟然要轉學過來了?!
還要跟他一個班?
不,從幼兒園到小學,他已經受夠了這混蛋。
他幾乎能想象到未來雞飛狗跳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