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白色城鎮,弗雷凡斯,過去的無限繁華如今煙消雲散,那片死地寸草不生白骨曝于荒野。
那一切是原本不該發生的事,是每一個心懷正義之人都深惡痛絕的不義之行。
然而造成那一切的幕/後/黑/手…
現役大将佛之戰國看了他這個幾十年如一日,始終剛烈耿直不肯對世俗有半點妥協的朋友一眼,又閉了閉眼睛,到底沒有象訓斥庫贊那個臭小子那樣出言責備,也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他當然知道卡普對世界政府與天龍人的不認同,這個混賬如果肯讓步,甚至隻要一點點,哪怕隻是态度上的軟和些…
算了算了。
戰國在心裡無聲的多歎了口氣,随即收起對自己朋友的那點感慨,轉而關注那些與她有關的事。
耳邊,卡普的叙說還在繼續:
“我到的時候,她躺在杜蘭德那個已經成了廢墟的家庭院裡。”…
…………
随着那些經由語言緩慢叙說轉而在腦海中構建的影像,當日那一幕依稀仿佛在現役大将佛之戰國的眼前浮現:
卡普接到消息即刻動身前往尋找,抵達的時候是半夜。
那兩天北海經年不斷的風雪恰恰停止,星夜下,那個人睡在原址是庭院的雪地裡,襯着那片顯然被整理過的瓦礫斷牆,看上去…
“就象是找不到家的孩子,閉着眼睛在睡夢裡哭。”
卡普這樣說,皺起的眉心隐約帶着點心疼的意思————戰國又盯了一眼過去,總覺得以他們海軍英雄這種,下了戰場就缺根弦似的腦子,會心疼簡直是奇迹。
“她應該是受了傷——”
“也不知道是那天在馬林弗德受傷未愈,還是别的什麼緣故,她睡在廢墟裡,我的見聞色感覺不到存在,手也無法碰觸,隻是能夠看見。”
直到第二天下午微妙的虛實變化才結束,緊接着就蘇醒,睜開眼睛卻不理人,隻是看着天空。
神色恬靜而又空茫,眉宇間蓄着的郁郁柔倦與深深的寂寥,原本膚色就極白,這一帶着傷,臉色更是一點血氣也無,越發顯得嬌弱。
像一隻殒落的蝴蝶,生命靜止在最凄豔的瞬間。
↑↑↑這一刻,旁聽的現役大将佛之戰國嘴角隐晦抽搐一瞬,這種文藝的形容詞出自卡普之口,已經不是奇迹而是神迹了!
幾十年了,他就沒聽過卡普會用這種特别有文化的遣詞用句,真的不是腦子被什麼奇怪能力影響了嗎?
…………
他内心波瀾壯闊的吐槽,陷在回憶裡的家夥一無所覺,接着又詳細說了她醒來之後發生的事,包括雪地裡那場交談,包括不顧她抗拒将她帶回軍艦。
以及,她在回程路上再次昏睡,并且出現相同情況,睡着後身體就進入一種虛實變化不定狀态。
返回馬林弗德的途中,為了确保她不會再次消失,或者遇到意外,将她安置在能力者專用囚室的原因。
那人的存在感十分詭異,見聞色無法捕捉,卡普原本認為她是入睡的緣故,隻是不想她的變化會毫無規律停止,人并沒有蘇醒卻真實存在着。
軍艦上…呃~女人比惡魔果實還稀有,昏睡不醒的那個人顔色極好,讓人心猿意馬,如果一直處于虛幻狀态倒也簡單,偏偏又會無規律終止變化。
将她安置在軍艦艙室裡,天曉得那些血氣方剛的年輕人會不會昏了頭,又在她處于真實狀态的時候湊巧碰上,繼而幹出什麼事來。
卡普不能随時守在她身邊,于是采取折中手段,将她安置在關押能力者的專用囚室内,戴上海樓石鐐铐,嚴令禁止無關人等靠近。
直到27天後,即将抵達馬林弗德前,她毫無預兆蘇醒。
再之後,是卡普通過見聞色察覺她醒來,随即前往底艙探望時發生的系列事件。
一切的一切,巨細無遺。
…………
直到此時,聽完全部的現役大将佛之戰國總算明白,那個人傍晚為什麼會開那種惡劣的小玩笑。
以身相許————她出現的那一個晚上,卡普的口不擇言是沒常識,相信她也同樣過耳既忘。
然而在弗雷凡斯重逢之後,也不知究竟是兩人的交談中,卡普的試探觸及她的某些禁忌亦或者态度不妥當,甚至是因為醒來發現自己被無故關押?
所以她積攢了怒氣,最後報複到他這個算是罪魁禍首的人頭上來。
霎時間,總覺得自己被無辜殃及的戰國,默默橫了眼坐在身邊的不着調老朋友————所以說,每次這混蛋做出叫人糟心的事,為什麼都要牽連到他啊?
磨了牙之後,想了想又取走卡普握在手裡的軍牌,将它拈在眼前細細端詳片刻,他又開口,“你怎麼會想到去杜蘭德的家?”
北海支部發往海軍本部的消息隻是提及,有人目睹與本部密令調查的目标容貌極相似之人,疑似進入白色城鎮遺址。
而弗雷凡斯雖說是彈丸之地,要想找一個人卻也不容易,更何況卡普一開始就目的地明确。
多奇怪啊?卡普究竟是怎麼突發奇想,居然會把兩個相當于拉夫德魯和南海這樣,差距十萬八千裡的人聯系到一起的?
…………
下一秒,戰國得到了回答,“直覺——”
給出肯定的答案,緊接着,他們海軍英雄又一次開口,“戰國你記不記得,關于雪妖精的傳說…”
“嗯?”他瞥一眼過去,随即愣了愣,因為————卡普的神色有些古怪,察覺他的目光就回視過來,看向他的眼神裡帶着幾絲不确定。
沉默一瞬,複又說道,“他,杜蘭德臨死前,一再拜托我要照顧她。”
“可是那個她,無論我們怎麼查都查不到線索。”
“既不是他的女人也不是他的親人,根本不存在的‘她’,卻叫杜蘭德臨死也不肯閉上眼睛,要我用照顧來還救命之恩。”
…………
卡普的困擾,戰國同樣一清二楚,“我知道,不止是你欠着救命之恩,我和澤法也曾經受到過照顧,這份恩情我們也有份的。”
“可…當年除了後勤司,我們三個私下裡也動用所有人手,用了好幾年最後都查無此人,到現在已經過了快三十年——”
杜蘭德.斯科特,原海軍本部中将,他們,戰國、澤法、卡普,三個人都曾經受過對方多次關照,卡普甚至被救過一命。
要不是杜蘭德救了卡普,現如今也沒有海軍英雄一說。
杜蘭德.斯科特是狷介耿直光明磊落的男人,也是他們年輕時暗中崇拜的人。
他的陣亡,是他們無法忘懷的感傷。
海圓曆1481年的時候,原本已經提交退役申請的杜蘭德在海上遭遇極惡海賊洛克斯,不幸重傷,被送回馬林弗德後到底沒能熬過去。
臨死前拜托卡普照顧一個女人,當時戰國不在場,事後海軍後勤司參照前例處理撫恤事宜時的結論是,杜蘭德中将沒有任何親人。
為此卡普還把後勤司負責人給揍了,認為對方不負責任在敷衍了事。
可奇怪的是,後勤司耗費人力物力重新調查,結果還是沒變,最後,卡普和戰國以及澤法私下動用人手去秘密查訪,用了幾年時間,結論也一樣。
後來,戰國和澤法認為,是不是杜蘭德當時神智已經不太清醒,憑空想象出一個不存在人,所以才有那種癔妄呓語。
杜蘭德.斯科特的拜托,他們海軍這位過分執着的英雄始終耿耿于懷,可将近三十年時間過去,到底也沒有消息。
現在舊事重提,卻是從一個無論怎麼算都不太可能的人那裡。
…………
戰國皺了皺眉,隻是不等他說什麼,卡普已經搶先開口,“北海雪妖精的傳說隻存在于海軍内部,我好奇查過,傳說的源頭是杜蘭德。”
“那家夥在戰死的前一年,喝醉了總喜歡吹牛,說自己會有一個無比美貌又溫柔賢惠女人陪伴,就象雪妖精。”
“也是那一年開始雪妖精在海軍内部流傳。”
“那天,我接到通知,醫生說他從深度昏迷中忽然清醒,恐怕是到了最後關頭,所以我趕了過去…”
“他,杜蘭德說可惜他不能成功退休,沒辦法遇到她,所以拜托我無論如何都要照顧她。”
“他說,不能相遇是唯一的遺憾。”
說到這裡,卡普停下來,擡手抹了把臉,神色變得極是複雜,除了緬懷故人更有幾分無法真正确定的糾結感。
“可這也不能證明…”反駁的話說到中途忽的停頓,戰國垂低眼簾,看了眼躺在掌心這枚被體溫偎熱的海軍軍牌,一時間心思有些混亂。
沉默一瞬,重新擡高視線,随後說出一個,連他自己都覺得荒謬的結論,“你該不會是想說,杜蘭德他看到了未來?”
可是這樣同樣不能解釋,她的異常表現。
即使看到未來,杜蘭德也死去将近三十年,根本不可能與她相遇,那麼她為什麼知道杜蘭德,甚至握着亡者的軍牌在睡夢裡恸哭?
并且,她在他們沒有任何記憶的情況下,對他們這樣熟悉。
另外還有兩個關鍵的地方:
“杜蘭德的遺物保存在海軍本部,金獅子史基闖入馬林弗德那一年,機要檔案庫在戰鬥中損毀,這枚軍牌在遺失清單當中。”
“那麼她是從哪裡找到它,或者該說,是誰把它放到杜蘭德的故居裡?”
“最後,杜蘭德的故居,我記得似乎被他的某個有資格接收家族遺産的遠親賣掉了?按照你的說法,那裡居然保存原樣?”
說着說着,戰國驚悚的發現疑點越來越多,關于那個人和杜蘭德.斯科特的聯系,他倒是願意相信卡普的直覺。
在外人看來粗神經又任性的卡普,事實上意外的細心,并且擁有無比神奇的直覺。
戰國他們這些有着幾十年袍澤情誼的人都知道,蒙奇.D.卡普的超強直感,有時候比見聞色更管用。
所以,如果卡普的直覺是,那麼真相就八/九不離十。
然而軍牌與杜蘭德的故居,這兩個重大關鍵,又是怎麼回事?
應該不是她的手筆,當中或許還存在某個微妙的人物尚未被發現。
那麼,是誰?
又是為了什麼做出這種事?